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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70)+番外

而管理武器库的官吏们,只知道计算数量,很少去维护, 所以, 各州武库里的东西虽多, 但百余年来,能用的都不多了。

于是在相互对视数息后,种彦崇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唰的一下就冲进库房,腰带一解,在山水震惊的神色中,脱下外袍,拿起胸甲,就往身上怼。

胸甲很硬,一共四块,左胸,右胸,后背上,后背下,中间用细密的铁环相连,第一件有点小,他于是换了一件,然后是披膊,这个是直接几个连接的铁皮套,头上有一个圆形头盔,下袍是十几块连缀的铁片。

并不复杂,和他家里祖传的名光铠还是有所不及。

没有连着头盔的锁片掩颈,铠有些薄,所以还算轻,整套下来也就二十来斤的样子。

但是!

这是铁甲啊,这是十几天做出来的铁甲啊!

苍天在上,这是什么速度,什么产量,就算是最精锐的西军,也不敢夸口给普通士卒装备铁甲啊!

韩七则是直接惊呼了一声,钻进铠甲堆中,反复揉搓着他的独眼,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相比之下,宗泽的养气功夫就要高超多了,他静静站立数息后,一步一步地找了一套铠甲,一一检验,不时敲一敲,提一提,再对着阳光照一照。

然后,这位知州便摆出了最和蔼的微笑,走到赵士程面前,组织了数次语言,才开口道:“小公子果然大才,这铠甲从未见过,不知是如何制出,可否给老夫开开眼界啊?”

赵士程笑了笑:“那就这边请,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技艺,也就是擅用水力罢了。”

于是便带着宗泽前往不远处的水车房,走入其中,指着其上由铁链连接的铁柱,这原理并不困难,齿轮加上水车,可以将铁柱提起又落下,以此代替人工捶打。

但缺陷还是有很多,比如落点不那么准,必须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比如声音太大,比如效率不是最高,可无论如何,这用水利来锻打,效率绝不是血肉之躯可以相比的。

甲片被捶打出基本造型后,有人责任修剪,有人负责绞接,有人负责打磨,但这些都是些简单工作,最繁重的工作被水力代替后,剩下的不困难,甚至可以分包出去。

宗泽看得心悦臣服,脑子里已经很快有了新的计划:“赵小公子,如果将这河堤抬高,是不是可以有更多的水锤锻打?”

他是江南人,论利水利,江南自晋朝起,便有人堆坝以集水,然后修筑磨房高炉,以水力磨面吹炉,前些年农田水利法,更是修筑了一大批这样的堤坝,既可以浇地,又可以赚钱。

赵士程随意道:“虽有此意,但我毕竟于水利不熟,此事牵连甚广,便搁置了。”

宗泽不由得摸起了胡须,矜持道:“小公子何须舍近求远,绍圣二年,知府吕惠卿便让吾主持御河修建,次年河成,这水利之事,老夫不才,还是略知一二矣。”

赵士程不由笑道:“知州所学渊博,只是您想修坝,我这一时半会,却是拿不出钱了。”

其实修筑水利,是可以由知州直接征发民夫,然后让人们自带干粮过来服劳役,但宗泽一般不会随意用这种办法,因为动用役法,在大宋的扰民工程里也是最扰民的一种。

宗泽不由得微笑道:“托小公子的福,今年密州在如数上交京东路转运司财赋后,尚且有些余钱,修个河堤,还是不难。”

当然,更重要的是,卢水只是潍水的源头支流,实在算不上大河,便是修堤,也不是大工程,一个月就能处理的了。

“这倒是奇了,京东路转运司就没有来你这发财吗?”赵士程调侃这老头。

自那梁子美带头搜刮治下购买北珠送给陛下而升官后,如今各路转运史无不效仿,宗泽手里的钱,完全就是肥肉一块啊。

“正是如此,所以才要在转运司前来征收时,及时用掉啊。”宗泽淡定答道。

于是一老一小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快,在宗泽的支持下,韩七将这些铠甲录入武库,它们在做上标记后,会被分发给新镇的乡军。

宗泽还专门给七里坡的炼铁铺子批了监作之权——大宋承平百年,各地的将作院早就腐朽不堪,武器废弛,找院外工匠做事已经是正常现象,只要不私藏,就不是什么大事。

做完行政工作的韩七就要带着几车铠甲离开,走之前,他对赵小公子感激得无以言表,再三表示一定不负所托,有他在,没有匪类可以踏上新镇一步。

而对种彦崇,韩七更是亲自去买了一只羊,请他喝酒吃肉。

酒过三巡,韩七感慨道:“九十二套铁甲啊,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富过!”

就算是在西军里,全甲的将士,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种彦崇则有些叹息:“唉,再过半月,我就要回西军,这些铠甲,本该是我的。”

以他家世,带一只千人军队,是绝对没问题的。

韩七原本感激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他平静地放下酒杯,神色戒备:“公子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种彦崇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禁军每年都可以从乡军中挑选补充强健军卒,要不然,明年,我就从你这挑拣一些,如何?”

各地的军械都是由各地军械监负责,他没办法直接从密州调走军备,但这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嘛,不能直接调走军备,那就兵丁和军备一起调走,这不就合情合理了么?

韩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敬了他一杯酒,认真而严肃道:“种公子,吾已经任了乡军都头,上边是宗知州与山水姑娘,还请您自重。”

种彦崇当然不会放弃,立刻道:“放心,以后你在赵公子身边,好东西绝对不会少,你过上一年半载就知道了,你帮我,我以后还可以从西北给你调些能战的良卒过来。”

韩七不为所动:“然后换上武备,再被您征走,对么?”

种彦崇一滞,有些悻悻然:“也对,我找你做什么,等回头,有你求我的一天。”

等着吧,我才是虎头的舅舅,以后你的兵,总归是我的。

韩七于是再度举杯:“那就祝公子美梦成真了。”

种彦崇冷哼一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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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州,新镇

一枚扇贝在泥沙里安静地躲藏,等着潮水再将它带回大海。

突然,一只沾满泥沙的小手伸来,准确地抓住它,在浅浅的海水里涮了涮,放进母亲背着的背篓,然后又飞快地跑在沙滩上,寻找下一个收获。

“海生,别跑远了。”那母亲呼唤着他,“小心潮水。”

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又飞快跑回来,跟着母亲,顺着海滩,走到了那处新建的码头边。

码头依然很繁忙,不少渔民会在这贩些海货,一些货郎也会挑着竹框,卖些日用,因此,不一会,就有人来问价,很快,背篓里的海货被一一卖掉,得了四十多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