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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513)+番外

旁边的内朝国相宗宪平静道:“倒也不是不可。”

这话太消极,以至于在场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阿懒,你这是什么话,忘记粘罕是怎么死的了么?”宗望喝道,“宋人在太原城里设伏,烧成一团焦炭,都不能和铠甲折开!”

“阿兄怎么死的,我当然记得,”完颜宗宪并不生气,做为女真人里少有的爱好汉学、不喜领兵的人,他淡定道,“战场之上,成王败寇,哪来私仇?攻打大宋,你们可知晓,如今会宁府一半的米粮都是辽东购来,许多土地早已荒废,拿什么与大宋相争?”

银术可刚刚回来,不由惊讶地看向宗干:“真的么?”

摄政王完颜宗干苦笑道:“正是如此。”

银术可怒道:“这是为何?”

宗宪在一边涮着羊肉,一边道:“一亩土地换来的米粮,不如一枚东珠半分,一株人参换能换十匹毛料,一只训好的海东青,能换十片完整的玻璃,还有貂皮,哪个不比种田赚钱?如今会宁府的大族们,都忙着赚钱,几个能记得土地?”

银术可咬牙拍桌,急道:“绝不可继续!西夏便是因此而亡,若是他们能有一两年存粮,我便不会与他们撕破脸皮,更不会落得国灭人亡的下场。”

宗宪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他,只闷头将手中羊肉沾上芝麻韭菜酱,大快朵颐。

宗干摇头道:“其中的问题,我岂会不知,可这令下了,诸部却各都阳奉阴违,说是田地都有顾及,我派人监察,也都是应付一下。”

种田收获,是个十二分精细的活儿,会宁府开垦的土地本就不多,女真也是近十年来才转为牧垦,前些年还是以渔猎为生的散落部族。

拿东珠、貂皮、人参这些山货换粮食、衣料本就是他们的老本行,加上当初的许多奴隶宁愿冻饿而死,也要逃亡去辽东,如今对于土地之事,他们也不过是糊弄一下。

“阿懒曾痛陈此事,要求禁了与辽东交易榷场,”完颜宗干替面色冷淡的宗宪解释,“可是禁了辽东榷场,那些人便去高丽抢掠——我怕重演与西夏之事,便只让高丽朝贡,禁止骚扰高丽土地,但随后便是百禁不止的私贩……国库反而用度不足,只能解禁。”

高丽国虽然国小民弱,但国境中山林绵密,地形复杂,若是真与高丽打起来,又不知要消耗多少国力。

金国失去了西京、中京还有上京各族的支持,国库日益紧张,商税已经超过农税占了大头,实在是禁不了,所以完颜宗宪才会那么失望。

“所以,如今唯一的破局之法,还是拿下辽东。”完颜宗望轻咳一声,“便不要纠结于榷场这些小事了。”

在走私这事上,他也是参加过的,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大家都干,他要是不做,岂不是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不错,”内相完颜希尹也无奈道,“只有拿下辽东,占了辽东这二十年来开垦的土地,还有辽泽城港,与辽东女真部统合,我等才有破局之机。”

辽东女真一开始就被陈行舟收拢了,在常胜军中有不少人,总数不输给东海女真部,若是能被金国收复,女真部这些年因为南征北战而损失的兵马,立刻便能得到补充。

完颜宗宪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口羊肉,抬头看着神色凝重的族人,不由冷笑道:“有道理,那你们说说,辽东兵强马壮,城高炮重,是要怎么打?”

第364章 新的计划

新年将至, 东京城里民众们又开始准备年货,在辛苦一年后好好地犒劳自己。

街道上,有不少家境贫寒的士子摆着小桌, 放着红纸,帮人书写对联。

一名书生的字写得极好, 价格要比同行贵上十文, 但排队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小桌上方还挂着一排写好的对联,做为样本,上联多是歌颂家族兴旺, 下联则是歌颂的天下安宁、明君盛世。

这些写对联的人就图个喜庆吉利,买到称心的对联后,又匆忙离开, 去了书坊购买年画。

年画是用来镇宅消灾、迎福纳祥, 这两年套版的年画价格大降, 家家户户都买得起了,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一名妇人在十种年画里挑挑捡捡,从关羽、尉迟恭、钟馗这些传统门神, 再到天官赐福、富贵满堂这些喜庆画, 还有贵一些的观音送子等彩色年画。

终于, 她悄悄走到铺主面前,压低了声音:“掌柜的, 您这里有没有那个、那个年画啊……”

“哪个?”正在算账的铺主不解抬头, 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那个,”妇人左右看了两眼, 伸出一根手指, 悄悄指了指天上, “那位的画。”

“没有!”铺主大摇其头, “拓印皇钞是大罪,先前有一家印铺,刻好的版都毁掉了,再说了,那价钱,你们也买不起啊。”

妇人神色遗憾。

“不过,”那铺主悄悄从柜中拿出两张年画,“这两张画的是那位幼时,一样可以拜,卖得可好,你要不拿回去试试?辟邪消灾,求财求子,求官求禄,全都有有效,一张抵那些画十张了。”

妇人看了看,见上边是一个神色有数分凌厉,却依然十二分可爱、在弹琴的幼童,于是问了价格,虽然是普通年画的两倍,要整整六十文,但既然效果那么好,于是咬咬牙买了。

见妇人走了,旁边小二悄悄问道:“掌柜的,这真的是今上幼时的画像么?”

“应该是吧,”掌柜也不敢肯定,“听说是一位宫廷画师的画品,被人抵当出来的,还有宗室确定认过呢。”

“宫廷之物,怎么会被当铺收走呢?”小二不能理解。

“谁知道呢,我也是听说的。”掌柜又低头算账,“本来我也不甚确定,但听说后来这小儿年画的雕版也被没收了,如此说来,倒是有几分真呢。”

小二顿时来了兴趣:“真的么,那我也买一张。”

……

赵仲湜正在看一株美丽的珊瑚,便看到儿子气冲冲地走过来。

“这是你搞的事情吧!”赵士程把一张年画拍到他桌上。

美丽的血珊瑚重重一震,摇晃了两下,赵仲湜急忙护住宝贝,将其放入丝绸铺就箱子里,这才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胡须,轻咳道:“你这孩子,越发无礼了,连声父皇都不唤我了。”

赵士程磨牙道:“那亲爱的父皇,我平时给你的钱还不够么,要你弄这些邪道!”

“胡言,”赵仲湜淡定道,“这是天下万民对你的爱戴,父皇我只是顺应民心罢了,再说了,虎头你仔细想想,这两年该给我的内帑,你都挪用过多少次了?”

赵士程略有心虚:“哪里挪用了,你要的珊瑚,我不都给你了么,都是真的,没用琉璃仿制!”

“哼,那些都是各国贡品,你分明没花几个钱,”赵仲湜叹息道,“我堂堂太上皇,还不能自己赚几个钱么,为父甚至怀疑你是不是给我修的陵墓都偷工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