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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444)+番外

泽园的土路上铺着一层石子,夏天走上边,热气蒸腾。

洗家主的走在路上,周围是大大小小的铺子,从新出的玻璃器具,各种织品,米面粮油,还有食肆,十分热闹,但这些都太平常,引不起他的注意。

他注意的是街头的水管,那是大件陶瓷做的,埋在地下,其上有两个木阀口,能控制水大水小,有专人看着,街坊里有人提桶排队领水。

“这附近的街道,都有这些水管么?”冼辰良好奇地问。

“那倒没有,城中很多街坊有水井,可以随意取水,只是咱们这泽园周围井水不多,要是去井口打水,来回要走上一个时辰,所以官家便开恩,便修了这个水管,”婢女脆声答道,“这水每天只能打两桶,超过得要花钱买。”

但一户人家一天用两桶水就已经差不多了。

“那可真是德政,可冬天怎么办?”洗家主问道,“这水管要结冰吧?”

“每年腊月和一月不送水的,说是会把管子撑坏,”婢女想了一下才答道,“那时好像要用水车送水,就得花钱买水了。”

“原来如此。”

冼家主继续逛着这座城市,这里的街道很是整洁,而且每条街道上都有茅厕,婢女说每日的污水都是倒于此地。

原因是如今大宋的火药硝石,来源的大头就是硝田,是以朝廷便在各街都建了茅厕,且还附加了许多要求,民户若是随意乱倒污物,那是要被重罚的。

还有,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是靠右行走,这也是规矩,尤其是马车,无论是哪家的都不许居中行驶,平民富户违反了罚款,官吏家的被人发现了则很可能会被谏台参上一本。

冼辰良不由得皱眉道:“如此多的规矩,你们就不觉得不便么?”

“回老爷,初时有些不便,但久了,便习惯了,”婢女恭敬地答道,“且这些规矩行了,街上便不那么堵,街头也干净了,吃水也容易了,大家都愿意守着这些规矩。”

冼辰良点点头,也感觉到了这里的好,寻思着多看一些,回头在老家镇上也照着搬一套,想到这,他转头问道:“阿勒,你也是合浦过来的,你觉着,这些规矩,能弄到咱们那边么?”

叫阿勒的婢女一愣,思考了数息,才不那么确定地道:“怕是不行吧……”

“为何?”冼辰良问。

“东京城大,能做的活也多,省下的时间找些活儿做,能换成不少钱粮,咱们镇上要是照着学,无事可干的人可就更多了,容易惹出麻烦,”阿勒分析道,“所以,想要在咱们那学这一套,怎么着也得多建几个工坊才是。”

“有理!”冼辰良觉得这想法极为透彻,不由赞道,“阿勒,没想到你居然能想得这么远,这些是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阿勒低声答道,“这是报上说的。”

冼辰良不由惊讶:“你在京城两年,还识字了啊?”

“那倒不曾,只是如今说书先生有许多,每天是要读报的,我们偶尔也去听听。”阿勒答道,但她没说,有时拿着报纸,对着说书先生的念报,便能认得一些字。

有时去帮着织纺接一些织花边的小活,和小姐妹们也能传抄一些字,她如今读个报纸,也是能读下来。

她也准备等仆契满了,在京城找个活计,然后存钱买一台织机回族里,到时族里就能自己剿丝织布,还有,报上说陛下允许有户籍的夷人科举,她还准备买些书回去,就算不能科举,会学会算,以后找活也容易许多。

她的族人只是廉州山里的熟俚人,靠给冼家种甘蔗为生,可种那么多年,也没尝过糖的味道。

等她回去了,就带着大家自己在山里开辟甘蔗园,她已经知道怎么熬糖了,糖也不怕放坏,要是参去泽园参加那大会,以他们族里低廉的价格,肯定不愁销路……

“阿勒?”冼辰良唤她。

小婢女回过神来,有些忐忑地看着老爷:“怎么了,老爷?”

“没什么,看你在傻笑,”冼辰良笑了笑,“这两年你在京城帮我看着宅子,人倒是精神多了,好好做,等过两年回了廉州,必给你找个好亲事。”

阿勒露出感激的笑意:“多谢老爷。”

她才不回去嫁人呢!她要在京城拐一个懂木工活的男人回去!不然织机坏了,她找谁修?

第315章 暗流

九月,天气已经渐渐转凉。

燕云之地的平州统领张觉终于在纠结了几个月后,投奔大宋。

其实他还想再待价而沽一下,希望利用金国来提升一下自己的身价。

不过他的要价太高,又反复拖延,惹得完颜宗望大怒,发下通牒,要是不投金,必然拿他狗头。

张觉突然发现可能要玩脱,于是果断接受了大宋的条件,与李彦仙部换防,同时裁撤了大约九成的兵马,大宋为此支付了高达十五万贯的安家费——嗯,大约是如今的东京城城内一栋豪宅的价格。

但朝廷内对此是赞不绝口的,对朝臣来说,没有什么比花钱买平安更划算的事情了。

张觉投奔大宋后,幽云十六州最后一块土地也算是归国了,朝野内外一片狂喜,大小报纸都开始赞扬新帝的文治武功,张叔夜宗泽这些人都纷纷上表,要求皇帝大赦天下,或者来一次祭祖,反正总要来一个巨大庆祝。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赵士程对此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他们聒噪。

“不就是收回一块土地吗?看你们那模样,想当年大唐时,开国将领要是未灭过几个国,都不好意思立于朝堂之上。”赵士程这样训斥归朝宗泽和张叔夜等人。

“这……”张叔夜不能接受,“此一时彼一时,我大宋以文治国,如今既然有所收获,自然应该给诸军荣耀,以舒上下军心士气。”

“这话倒是有道理,”赵士程坐在书案后,低头看着奏书,“但大赦天下不可,至于祭天封禅,可别了吧,这岂不是把我与定了澶渊之盟的真宗皇帝相提并论了?”

那位沉迷丹药的皇帝封禅之后,封禅这个事情就臭了,就好像冠军侯在东汉时封给一个太监后,就再没人用过冠军这个词,同样地,徽宗、钦宗这些字后世也都纷纷避开。

“那,官家的意思是?”宗泽试探道,“另外来一场庆祝?”

赵士程放下笔,思考数息后,托着头:“倒也不是不可……”

既然如此,可以来一场阅兵好了,各只大军派精兵强将,受皇帝检阅,受百姓欢呼,也算是提高一下官兵的政治地位。

另外,这次胜利的奖励都要实发,该提拔的都提拔,正好把旧军裁撤的钱用过去。

他把这些想法说了,两位大臣没见过这种庆祝方式,有所迟疑,但能让陛下改变主意已经是好事了,他们便也接受了。

……

事情交给手下去办,赵士程又继续进入工作状态。

在积累了数年执政经验后,他已经能很容易从繁复的大小奏书抓住重点,然后做出选择,再吩咐人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