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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407)+番外

翟琮哼了一声,默认了这点,又过了一会,他的车架拐进了一处乡里,这是他们翟氏的宗族的祖地。他家是本地大户,族人众多,但可能是天生缺了些慧根,这些年族里送了不少孩童求学,却连个能过州学的都没有,反倒是在乡军团练上,他老爹做得十分优秀,连带族中儿郎个个被他训练得十分悍勇。

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翟琮便去见了老爹,父亲还没开口,儿子便高高在上地来了一番“以人为本”“老吾老及人之老”“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爹你不该让人织户熬夜做活”“防火重于泰山”等思想教育,让本来对儿子回来过年十分高兴的翟家老爹笑容渐渐消失。

另外一边,感觉自己被京城的先进知识熏陶过的年轻人还想再把报纸上看到的工商之道给老爹传授一番时,突然看到老爹已经在摸旁边的兵器架,瞬间一激灵,果断闭上了嘴。

“继续讲啊,我还想听呢。”翟兴看着儿子乖巧的脸色,冷笑道。

“看您说的,”翟琮柔弱道,“孩儿只是一时高兴,有些语无伦次,爹啊,你站着干什么,快坐下。”

“要不是我已过五十,越了入军年纪,岂会由你嚣张!”翟兴哼了一声,这才坐下,“我让你入军,是想你去学骑射,最好能当个校官,能把那火枪带出军营给你爹我长长见识,看看你现在,都学得是些什么?”

翟琮低头称是。

不过话是这么说,翟老爹还是细心问了朝廷、皇帝、还有北方的兵事,报上可能会有的政策。

他们这些乡下,信息闭塞,许多小报传过来时都是几个月后了。

翟琮一一做答。

“咱们这波新军,是要补充到前线的,可能要去朔州……”

“铁路?铁路怎么可能修到咱们伊阳,修洛阳还差不多,我坐过,没有多快,两匹大挽马拉动,慢得很,就是拖的货极多……”

“今年的税,好像是听说茶税不准备动,但是各地州府要交硝税,爹你知道么,现在很多地方的尿都能卖钱了,军中还让我们少在外边方便……”

“织机现在可好卖了,好多人有钱都订不到,这东西做起来麻烦,对了,听说还要做什么肥料。你知道么,京城有个泽园,修了一个玻璃房,大冬天的,里边却开了好多花,就是用的这种肥料,好多贵妇花钱去赏花,可比咱人们织布赚钱多了……”

“种花怎么不能卖?哪里不如种菜?那花当然能卖钱,听说看上哪朵花,可以直接摘下,出花房时按花种结帐……肥料您别想了,可贵可贵,也就那些花用得起,京城那些有钱人就喜欢插花……”

“在玻璃房里种菜卖给大户?爹你醒醒,种在咱们这没人买,在京城种?你买的起地皮么?”

“肥料?肥料好像要大碳坊和碱坊……”

“啥,你想建?爹,你咋不上天呢?行了吧,那东西连蜀中的大户都要凑钱才建得起来,咱们这种偏僻乡里,弄两个织机就差不多了!”

一番交谈,父子俩感情加深,好一番鸡飞狗跳。

翟老爹用钵大的拳头收拾了儿子,这才让儿子把这几个月剪下的报纸拿出来,坐在煤油灯旁,让儿子给他读。

但他儿子却傲然一笑,拿出一块浑圆的玻璃,在手上抛上抛下:“爹,看,儿子我花了好多心思,给你求来的好东西。”

翟兴疑惑地看着儿子。

翟琮把凸透镜放在小报纸上,原本细小的字迹,立即被放大了。

翟老爹眼睛一亮,立即拿过,挥手让儿子别挡光。

翟琮颇为满意:“是好东西吧,等回头,你可以在二叔三叔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翟老爹却没有笑,他只是撩起衣角,细心地将那玻璃制品擦拭光滑,然后小心地放在桌上,长长一叹。

“怎么了?”翟琮以为是父亲不满意。

“今上治世数年,这天下,越发兴盛,”翟兴抚摸着那细小文字的报纸,感慨道,“大小庄户,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这是好事啊,你叹什么气。”翟琮不解地问。

“我老了,”翟兴摇头,“你爹我自负有几分武艺,却不能为这样的主君效力,恨不能晚生二十年,憾事矣。”

第288章 喜新厌旧

新年正月, 又到了京城最热闹的日子。

赵士程按大朝会的规矩接见了各方来使,和大家都交换了吉祥话,吃着被火温着口感已经不那么好的宴席, 度过了这新年的首日。

唉, 当皇帝就是这样, 没有法定假日,全靠自觉。

不过,这次朝会有一位明星人物,他叫李靖,当然不是唐朝那位大将,而是一位同名者, 乃是金国派来大宋的使臣。

这位使者原本是辽国的官吏,和辽国在大宋的使者相互认识,两人看对方的目光都很是不善, 后者是恨对方背叛,前者则是有一些皈依者狂热。

新来的金使这次没像上一位那样指责宋国各种不应该, 而是十分温和地回述起了大宋与金国的渊源历史,话里话外都是大家都曾经被辽国欺负, 我金国也是不堪忍受才会举兵。

按理来说, 金国灭辽, 那辽国的土地就应该是金国的。如今,辽国已经只剩下片瓦之地, 大宋想要辽国的土地, 金国并没有意见, 但既然大家都占土地, 是不是该一起把辽国剩下的人马收拾了, 免得引起后患?

只要灭掉辽国, 那么辽国如今所占的幽云十六州,金国寸土不取,但若是大宋不灭辽国,金国却不能置之不理。金辽双方已是死仇,既如此,便不可能放任辽国残余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大宋是礼仪之邦,应该知道其中的道理才是。

金国使者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得到了朝中不少的人的赞同,但却有更多的反对——若是大同之战前,朝廷还能有主和派帮着说好话的话,如今这样的人,却基本没法有声音了。

金军当初攻打大同、私袭雁门关,这些都是可以谈的事情,毕竟这些土地原本是辽国的,大宋只是临时去抢桃子,那被猴儿抓一下也是常理。

但后来金军突然南下,占忻州攻太原,那就已经远远超过维权的限度了,这时传回朝廷时,许多人生生梦回到荒宗赵佶遇到的两次围攻东京,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所以,如今大宋上下,对金国已经有初步认识,知道这群新狼不但难以对付,且极为贪婪,不可不戒备。

于是,当金使说完,赵士程还没有回答,立刻便有大臣出来斥责,谈起金军南下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忻州城几成白地,伤亡巨大,还驱以宋朝百姓攻城,造成死伤无数云云。

金使李靖还没说话,他旁边的副使忍不住反唇相讥:“忻州城我们可没攻下,是你们那官军自己开的城门。”

金使李靖瞬间脸色一变,而周围宋臣们则勃然大怒。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件事其实不玄奥,当初童贯等人随荒宗倒台后,一些恶行严重的自然是失官论罪,但一些没有太多恶行的失势官员,则被发配到西南西北的荒僻之地,忻州自然也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