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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4)+番外

种氏这才做罢,随即又叹道:“你可别觉着我小题大做,前几日,官家下诏,搜刮全国漏丁,怕是又要激起一番波澜。”

赵仲湜微微皱眉,也不禁长叹一声,搜刮全国漏丁,就是要把全州县的户籍重新清点登记一次,加上前几个月重新清查田亩,不知多少中下人家会在其中遭到大难。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稍微一转,他是大宋宗室,四品贵官,再怎么清点田地漏丁,再怎么搜刮,也不会查到他头上。

这些年,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从王安石到司马光,从章惇到蔡京,这四十年来,法是变了又废,废了又变,百姓再苦不堪言,也该习惯了,只要不耽误他买珊瑚,其它的,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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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赵虎头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令人搬出一个床角的樟木大箱子,在自己的“百宝箱”里一番扑腾,找到几本册子。

拿着比他脸还大两倍的纸册,他坐到窗边的小榻上,认真翻看。

其上每一页,都画着乱七八糟的条文,他的婢女山水瞄了一眼,记得这是小公子以前拿羽毛木签沾上墨水,在纸上的乱画,那些条纹,光是看着就让人头大,也不知公子怎么就那么宝贝这几个册子。

赵虎头却没有在意她,而是认真翻看着条缝中写的各种公式和外语记录。

发现自己的穿越后,他花了大约半年时间听懂了这中古发音的语言,在发现“蔡京、童贯、回河”这些关键字后,便见缝插针地找机会,把脑子里觉得重要的东西写了下来。

他虽然是四大天坑专业中的化工狗,但却算半个历史爱好者,常常在同好群里和群友们指点江山,推演历史,但天可怜见,他们关注的都是历史的大事件,比如靖康之辱、中兴四将、岳飞宗泽,反正1125-1127这两年间钦徽二帝那让人脑淤血的骚操作他是如数家珍,岳飞韩世忠的各种牛逼战役也能说个三四五六,后边赵构害死岳飞的各种揣测都能背出来。

但你让他说出徽宗在位期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如今的大观元年是公元哪一年,离靖康还有多久?他就完全麻爪了,所以,为了应对将来可能的危险,他把这些事情趁着记忆还深刻,都写了下来。

同时,也尽可能写下所有能记住的化学物理数学方面的知识,免得忘记。

两年下来,也积累了几大本子,都是一些关键的知识点。

至于说前世因为996加班猝死时发誓下辈子再碰化学就从炼焦炉里跳下去这事嘛——等长大点,建个没点火的炼焦炉跳进去踩踩煤渣,差不多就也算是应誓了……吧?

一边的想着,他一边翻看着笔记本,把一个个化学反应从选择里剔除。

提取青蒿素?不行,北方的疟疾根本不严重,而且乙醚制取需要浓硫酸,太复杂了。

磺胺类也是一样,乙酰水杨酸倒是可以试试,但现在自己这身子根本指挥不了什么人。

化工那边暂时也不要想,宋朝的煤都在山西那边,至于化工关键的三酸两碱——如今的矾是朝廷专营,酒也是,糖倒是简单,但如今的山东不产糖,而且以朝廷如今的嗜财程度,只要这种东西一出来,必然也是官营,哪怕自己是宗室也一样。

烧玻璃也不行,那需要高温,还是绕不过煤和焦炭。

有什么,是可以立刻见效果的呢?

头痛。

赵虎头小手一伸,关上笔记本,小手按在本子上,有些烦躁地点着。

这时,婢女山水看他鼓着小脸忧愁半天,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悄悄靠近,纤手一伸,拿着一张纸在他眼前晃悠道:“小公子,别担心了,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赵虎头伸头看了一眼,随即兴趣缺缺,这张小报是前几年的,他早就看过了,写的是当时一个叫曾布的右丞相斗不过对手——一个叫韩忠彦的左丞相,于是曾布为了打败对手,就邀请被皇帝宠幸的蔡京入朝,一起连手斗倒了韩忠彦。

但回头没两个月,曾布就被蔡京给扫地出门了,其行为之脑残,堪比为了斗萧淑妃而把武媚娘从感业寺里接回宫的王皇后。

山水看小公子还是很不开心地模样,担心他是真的被昨天道观里的场面吓到了,于是抱起小孩,缠着他,告诉他外面天气可好了,荷花花特别好看,可以带他出去院子里玩玩啊什么的。

赵虎头被好缠的受不了,只能敷衍地点点头,让她牵出门去散心。

院里几棵女贞树被修剪完了,远看有些秃然,近看更加秃然,赵虎头却是看到树杆上还有深褐色的黄豆大小的疙瘩,像一枚枚小果子。

得,虫卵都没有清理,明年肯定还要遭灾。

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些,继续去昨天的方塘那看荷花,看到荷叶上的露珠耀眼的反光,听塘中鸭子绵绵的叫唤。

一条廊桥从方塘上穿过,在塘边立起凉亭,这处庄园不但大,且处处都是小景,听说自家在汴京还有更大的宅院,远胜此地。

就在这时,一名外院婢女匆忙过来,禀告二人,说有一对父子过来,说是要感谢小公子的救命之恩。

赵虎头闲来无事,有些好奇,便表示愿意过去见见。

于是便去了外院处,见到一名二十七八的青年男人,还有前两天那个躲在假山后哭泣孩子。

见到赵虎头,那小孩立刻跪下叩谢大恩,那青年男人也一起叩拜跪谢,谢赵虎头帮他们保住了家传的菜地,他们卖蜡的钱还有余,想要献给赵虎头,还有剩下的蜡钱,也一定会尽快赚到,还给小公子。

赵虎头心说原来是这点小事,一时好奇:“你们采了多少腊?”

那青年男人拘谨道:“回公子的话,一共四斤六两,做烛四十六只,偿还田契约后,还剩十三贯,小人不敢多拿。”

赵虎头心中一动。

那几颗女贞树,占地不到一亩,却有四斤多的腊,产值却是二十多贯……

他回头问婢女道:“山水,昨天你说,密州粮食作价是五十文一斗?”

山水愣了一下,立即答道:“不错,前几日我听采买的说,是五十文一斗。”

赵虎头又问:“一亩上田产粮几石?”

山水这倒答得快:“若是最上好的水田,种上早晚两稻,每年当有两三石。”

赵虎头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一亩上品田地,最高,也就是千五百钱?”

对面的青年男人小声道:“也不尽然,若有不缺水的菜田,每年种上几季菜蔬,当有七八贯。”

赵虎头心中的有谱了:“行了,这钱你们自用吧。不用谢。”

对面的青年人又叩首感谢,随即迟疑了一下:“那,若小人去野地采腊,不知可否再用您的方子……”

赵虎头点头道:“随便用吧。”

青年男人又是一番感谢。

赵虎头便让他们回去了,随即带着山水回到那几颗女贞树上,让山水抱着他,从树杆上抠下一棵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