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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357)+番外

唯一让赵士程欣慰的是,因为灯油的成本很高,所以这些工坊并没怎么开发出“夜班”和“加班”,基本就是天亮开工、天黑完工这样的工作节奏。

而工伤之类的补偿是完全没有的,如今朝廷就有官员不断上奏,说列举许多工坊的不法之事,要求太子殿下把心神多用来劝农桑、兴水利上,不要成天利字当头,要以人为本,才是天下安宁之象。

这也是赵士程如今最大的麻烦,朝廷上的官员大多是地主出身,他们天然站在农桑那边,代表工商的利益的官僚还没有成长起来,他需要在新的利益集团成长起来之前,保护住这一点点资本的萌芽。

另外,让赵士程惊讶的是,巴蜀一带的工业集群如今发展的十分迅猛,那里地域封闭,没有外来产品的侵扰,又有云贵川藏等地的夷人当他们的产品倾销地,本地权贵也支持朝廷发行的钞票,还能随时从外边升级工坊的新技术,几乎拥有市场最完美的条件,加之原料不缺,水路发达,如今巴蜀上缴纳财税已经超过农税一倍。

但烦恼也随之而来,廉价的蜀布如今正冲击荆湖两路的市场,让本地土布价格暴跌,直接影响这里州县的财税,而这里官吏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在路上设卡,提高了蜀布的税收,而蜀中的大户们也不是没有后台,立刻便有蜀党上书有人贪污设卡,不遵上意,影响太子殿下的大计……

而荆湖两路官吏和本地人也不是吃素的,反而上书蜀中之布价贱伤农,弄得此地民不聊生,要太子殿下做主。

两边的官吏各有簇拥,引起好大一番争执,赵士程很是伤脑筋,但也明白,各地的地方保护主义的确是缓冲市场的益处,但又不能放任他们乱来,于是各打了五十大板,把每年卡税也纳入了三年一次考核之中。

如果设卡拦截的数量过多,会直接影响他们的考评。

这事便就这样算是按下去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惹出了很大的麻烦。之前朝廷征伐梅山蛮人后,设了新化、安化县,如今在那里发现几处大矿,朝廷将其收为官营后,梅山蛮不服,说是那里是他们的祖地,要求朝廷给予补偿。当地官府没钱,便强行镇压,惹出不少事端,希望朝廷让人前去平叛。

赵士程却觉得拆迁给人家安置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吩咐下去,给出条件,一个是给出一成的矿山股份,每年拿分红;另外一个是按那里的人头每人分价值三亩中品土地的钱财买断。

这两个条件让他们选一个,如果他们不满意,就派大军前去镇压。

但刚刚吩咐完,他转念一想,又把人叫住了,换了个办法,吩咐让梅山蛮的头人来京城,他会亲自和他们谈条件。

这事让讲义司的大小官僚们惊讶了,那不过是一群蛮族啊,平时也就能和县令搭一搭话,有什么资格来觐见太子殿下啊?

赵士程却只是吩咐照他说的做就行了——他一点都不担心那梅山蛮的头领会不来,以他如今的地位,对方要是请着不愿意来,怕是就要被那里的县令知府们派人枷着送过来了。

张叔夜等老人在一边看出几分端倪,心里暗嗤,必是太子殿下又想找人来画饼了,云贵那边的夷人以后怕是有难、啊不,是有福气了。

他们的表情太明显,赵士程看到了,却也只是微微一笑,趁着如今有闲暇,早点做些准备布局,也免得后人需要在云贵之地大杀四方来改土归流。

有些事情早点做,对以后便会容易很多,就像辽东,提前十年布局,如今便能收获最好的果实,若是晚上三五年,如今可就掌握不了主动权了。

处理完这些事,一整天便又过去了。

但还没有来得及下班,又有消息传来,交趾南边的占城国国主杨卜麻叠前来进贡,希望得到大宋朝廷的册封,并且带来象牙、胡椒、犀角等贡品。

赵士程知道占城国,那里就是后世越南的南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大宋对周边小国的回赐已经不花多少费用了,基本上送十几套玻璃制品、几瓶药品、外加一些白糖就能让他们感激涕零,十二分的满意,屡试不爽。

朝廷里有人觉得这样太多抠门,显不了大国气度,赵士程则教育他们国家的各种费用就是这样从细节处节省下来的。

这些事自然有人去处理,赵士程下班后,又换了一套衣服,悄悄从后门溜走,去了不远处的慈恩所,和老母亲碰头。

种皇后因为最近负责一点慈恩所的事务,可以名正言顺地从宫里出来,十分快乐,平日里找个由头就要过来,赵士程偶尔会和她一起,换上普通衣服,出门溜达。

老赵对此十分看不过眼,认为儿子厚此薄彼,逮着机会就阴阳怪气养儿子有什么用,只记得娘忘记了爹,他的愁像春水向东流……然后被种皇后怒斥一番,说他身为皇帝念李后主的诗太晦气了。

但赵士程也没有办法,父亲虽然是图章但也是皇帝,给他安什么任务都没有理由随意出宫,只是委屈父亲了。

种皇后对此十分骄傲,自然也十分努力,平日就给儿子讲慈恩所的趣事,包括了前两日有个姑娘直接找她求助,她顺手做了好人好事。

赵士程听完后不以为然,有儿有女算什么孤寡老人,然后又有些叹息:“这些女官,都天真了些。”

不过这也合理,毕竟都刚刚接触外边的世界,总要给她们一点时间门适应。

于是他又感慨道:“不过也对,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只是需要机会而已,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着一个平凡人蜕变成让人羡慕嫉妒的模样。”

种皇后却只是笑了笑:“儿啊,上到宗泽这种七旬老人,下到虞家那叫允文的小孩儿,内到家中兄嫂,外到女儿闺秀,你倒说说,有哪些的人,是你会觉着无用的?”

赵士程给老娘捏了捏肩:“娘啊,我当初是为了咱们的小家,如今大宋已经都是咱家的了,自然要为这个家打算啊,既然天下都是我子民,又何来无用之人呢?”

种皇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他们二人也没去什么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悄悄地去泽园的包间门里听新出的戏曲表演,感受着周围人的欢笑,尝尝新出的菜品,看看热闹的夜市。

当看万家灯火点亮时,总会让种氏感慨儿子是真的有本事,将烽火四起,摇摇欲坠的大宋给生生镇住了,他做事狠辣是真的,但能让能跟随效忠,哪怕远在千里之外,身居高位依然不肯动摇,这便是他的气度能力了。

不过,在宫门将要落锁,各自都要回家时,赵士程突然道:“这些贵族女眷成长得太慢了些,需要一些表率才行。”

她们成天不想着怎么好好做事,就知道在母后身边献殷勤,出门连个帷帽都舍不得娶下来,这能效率能行?

他安排这事,可不是为了给母亲打发时间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