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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29)+番外

因为天冷,土窑里耐火泥干的慢,所以赵虎头交待一番后,见剩下的时间还多,就和种彦崇逛逛市场,买些炼丹的“药材”。

不过,这一次,他们遇到了一点麻烦。

“秃那竖子!给我站住!”那坐堂的大夫终于再也忍不住,大步从案几后走出,挡在他们面前,满面怒容:“这两月来,你们可知自己买空多少药材!可知如今这些药物上涨的何其厉害,可知其中多少是别人的救命药,那么多药材,便是秦始皇吃完了也该成仙了,你等还要买到何时?”

种彦崇有些尴尬,正要说话,赵虎头就已经抢声道:“这药吃有害无益,我买掉是救人于水火,没准他们还能多活些时日呢?”

那老大夫更怒,却没有和小孩一般见识,而是直直盯着种彦崇,仿佛在要他给个答案。

种彦崇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牵着的赵虎头,见对方摇头,便只能遗憾道:“大夫你医者仁心,但购此物,也是救人之用,实在不能退让,还望见谅。”

那老大夫气得面色青紫,却还是无可奈何,只能退回案后,不再多看他们一眼。

种彦崇于是牵着赵虎头回家——虽然赵虎头不是很愿意被牵着,但也无可奈何,如今这世道,孩子也是一种商品。

种彦崇随口问道:“那些药,真的会吃死人么?”

“当然,血肉之躯,服食金石,实为逆天而行,积累过多,必然不治。”

“……那,有什么真仙丹么?”种彦崇非常好奇。

“炼丹之道,以千年为纪,你我这辈子应该是等不到的。”赵虎头和他瞎扯。

“那就好。”种彦崇点头。

“嗯?”赵虎头满脸疑惑。

那样,当今陛下就吃不到了——当然,种彦崇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

二月,春寒料峭时,海冰融化,赵虎头还在死磕炼焦窑时,七艘自南方而来的大船,停靠在了密州的市舶司外。

苏谦从南方焦急地逆着北风,乘船而上。

这几月来,他们集合了全部织户的力量,发现这种羊毛线积出的布有很多细短的绒毛,无法像丝麻一样光滑整齐,但这种细绒织出的毛布却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手感,在保暖上效果极为显著,极受老人和小孩的欢迎。

江南的天气虽不如北方那样滴水成冰,但也极是阴冷,尤其在冬季,双手稍微离开的火炉,便会僵木,这毛料,却是正可解此急,尤其是缝制成手套和袜子后,不少文人已经开始写诗赞美这物。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次收到的货物太少了。

三千斤梳毛啊!织成的布也就一百多匹,这在丝织圣地的苏杭之地,都不用上市,找些相熟的老客户,就已经全卖光了,二手的布匹都已经被炒成了天价。

身为父亲的家主比苏谦还急迫,成天叨念他为什么不多买些回来。

这一次,父亲把家里的宅子、铺面、都抵押贩卖出去,带了几乎所有家资,北上前来收购羊毛,不仅如此,父亲知道自己吃不下这单,还邀请了其它两家势力强大的织户合作,约定一起经营,守望相助。

当然,货源必然由自家掌握。

为此,三家拿出大半家底,凑了一千两黄金,按一两金可以折十八贯铜钱,就是一万多贯,已经超过了许多小州一年财赋,听说那山水姑娘还想购买过炼丹之材,这次船上,也装满了产南方本地的廉价丹材,一共六千多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能换多少,就换多少。

第24章 排除一个正确答案

苏谦来得正是时候,积累的一个冬天的羊毛已经快要将七里坡的仓库堆满,足有六万多斤的梳好的羊毛,在这个冬天时,足够的炭火和薪资,充份调动了这里居民们的积极性,如今的他们,个个都是梳毛纺线的好手。

当然,因为的梳毛远比纺线容易的多,所以仓库的毛线存量要远大于线卷的数量。

但问题不大,对苏家来说,这里人那粗糙的纺线简直就是浪费东西,远不如他们将羊毛捻成纱线后,纺出的布匹美丽精细。

双方检查了质量和财物,随后,他们委托密州的车行行首,以每百斤一百里一百文钱的价格送往市舶司,因为数量不小,密州的车行调动了数十辆牛车,这些运费在一番谦让后,由苏谦船主付了。

山水姑娘说话算数,按着原本的价格,将他们的大船几乎装满,而得到的,是三千两黄金,都是成色上好的紫金,而他们船上送来的数千石炼丹材料,也全被赵虎头笑纳。

按苏船主的说法,这几船的矿石是梅山蛮老矿山,其中辰砂(朱砂)、雄黄、雌黄最为上品,是他们苏家专门托人沿长江而上,去邵州高价购买而来。

当然,他们没说去梅山蛮那里买矿,那价钱再高也高不到哪去,用家里旧丝绸换了好几船,当地蛮人还觉得赚大了。

除此之外,南方盛产的铅、滑石、长石、石棉、云母、铅母、□□、盐、石灰通通的有,大大丰富了赵虎头的资源样本库。

赵虎头对此非常欣喜,大手一挥,让山水姑娘告诉对方,下次他们再来买羊毛时,可以打个七折,如今再有这些材料,可以按市场价来换购羊毛。

双方都很满意,苏谦甚至没有多耽搁一天,交易达成,就带着船队顺北方而下,那叫一个归心似箭。

不过,走之前,他们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姑娘,请收下这点礼物。”在离开之前,苏谦微笑着让人带来了四名中年男子、四名中年妇人,他们都外表老实,神态忠厚,一看就很淳朴。

“这是四位作匠,四位织娘,”苏谦礼貌而温和地道,“这四位是制造织机的工匠,那四位是擅长织纺的布娘,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收下他们,有他们在,必能事半而功倍。”

这是在用很委婉的方式,提醒山水姑娘你家的线不太好,不如按这些专业人士的指点来。

山水当然自家人知自家事,那些村人以前都是种田的,能懂什么织布纺线?

于是便收下了,倒也不在担心被偷学的技艺,一是南方没有那么多羊毛供应,二是梳洗羊毛,少不了公子赐下的洗剂,否则,便是只能做毡用的废毛罢了。

如是,这番交易,便是皆大欢喜了。

她将这八位专业人士安排到了城内,另选了一处宅子,只让他们每日去村中上工,教授织线技巧,打造需要调整的纺机,村人对这些事情乐见其成,毕竟,这样能提高效率的东西,也能提高他们的收入。

到了二月中旬时,山水的纺织大单基本忙完,给赵虎头汇报总结。

扣除各项材料和人力成本,折算下来的收入,那数字之高,一直到山水汇报完毕,旁边的种彦崇都没能把张开的嘴给闭上。

那几乎已经接近密州一年财税了。

“这不奇怪,”赵虎头平静道,“大宋的税赋中,财赋只是其中一种,由城郭户(城市户口)缴纳,多是商税,农户则是缴粮、布为税,还有各种摊派、力役、还有各种‘纲’,那才是真的民之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