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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158)+番外

赵士程点头:“正是如此,若我所料不差,最多一年,蔡京城就又会复相,朝廷甚至已经有王黼上书,让把碱利,收为官营。”

王洋瞬间大怒:“王黼贼子!”

他是做事的人,当然知道碱这东西在新镇中意味着什么,在新镇,羊毛的利润已经被压下来了,代来的好处就是几乎新镇周围所有的家庭都参与到这项经营里,不但收入高了,且能暖身,已经成为这里人必不可少的收入。

但若是被收归官营,他几乎立刻就可以想到朝廷会怎么做——坊里的碱将来只能卖给官府,而官府会用十倍百倍的价格卖出,而本来可以卖布卷营生的人,立刻就会打回原型,他们只敢在年节或者衣不蔽体时拿出积蓄,买碱织衣,而新镇庞大的产业链,也会烟消云散,这里没有多少可以耕作的土地,新镇的人们会无以谋生……

光是想想会发生的这一切,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小公子,您一定要想想办法,万万不可让那贼子得逞!”

赵士程点头:“我当然不会,前几个月,我就已经安排人去阻止了。只要有我在,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

王洋这才平息下来,他认真道:“谢小公子。”

赵士程看他已经接受现实了:“所以,现在还需要你帮一个忙,你知道宗知州即将离任了吧?”

王洋遗憾道:“是的,宗知州在年底,就会挂印回京,只有半年时间了。”

宗知州也是难得好官,清正廉洁,为民请命,新镇能做得如此之好,离不开知州的一路庇护扶持。

“我准备找另外一个清官来接任他,”赵士程笑了笑,“新镇还太小了,等他大起来,有临安成都那样的繁华了,便不会有人敢于乱来,只要这位清官再来就任三年,王洋,你愿意在这三年时,把新镇建成一个大城么?”

王洋怔住了,他本想说怎么可能,临安成都那是仅次于汴京有十余万人的大城啊,但,似乎有一股火,堵在了胸口,让他说不出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

新镇是他那么用心经营的,就像他的孩子一样,它已经有了许多作坊,还在有更大的作坊在修建之中,每个大坊都需要大量的人口,而这些工人,又需大多会拖家带口。

他的港口还在扩建,市舶司的大船如今大多在这里停靠……这样凶猛的势头,三年时间,或许真能成为一座大城呢?

那么,他这一生就只建一座大城吗?

是不是可以有万千广厦,让天下寒士欢颜,让师父信里说过的世界,快那么一些,到来呢?

他又低下头,凝视着面前那个微笑的孩童。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蔓延开来,他的心中原本的困惑与不安,都化作尘埃,被擦拭干净。

是了,人生天地间,能为世人留下这样的作为,为什么还要担心前程、担心性命、担心名声呢?

他做得是对的,并且愿意跟随着师尊,一往无前,那么,师尊是谁,多大年纪,想干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

他勾起唇角,低头笑道:“徒儿,愿意。”

赵士程也满意了:“不用叫师父啦,听着挺吓人的,”

“徒儿明白,有外人时,不会这样唤您的,”王洋微笑道,“您说的那位官员是谁,该如何做,请尽管吩咐。”

“那个人叫张叔夜,”终于谈到正事了,虽然感觉王洋似乎有那里不同了,但赵士程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控制不了,便正色道:“他是西安草场监司,原本已经入了中枢,只是得罪了蔡京,被发配了过去,他也是宗知州那样的能吏,虽然成色差了些许,但宗知州这种人物,遇到一个就是运气,次一点的,将就用吧。”

“张叔夜张嵇仲,这人倒明所耳闻。”王洋回想了一下,“父亲曾说他为人孤直,是蒋之奇的得意门生,蒋之奇故去后,不愿依附蔡党,所以被派去当开封府尹,曾经出使过辽国,还画过山川图献于朝中,前些年朝廷赐他为进士。”

“正是,舅舅把他骗过来了,被你治下的面貌惊到,如今就在你的衙门里等你。”赵士程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能将他拿下?”

王洋原本沉稳的眸光缓缓亮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跃跃欲试,但毕竟初见师长,他还是矜持道:“这,不是师尊您要来做的事情么?”

赵士程淡定道:“他毕竟是外人啊,还没上船,没必要我亲自上,徒弟你先试试,能骗到的话,我就不开口了。”

王洋还是有些矜持:“师尊,你这样说就过了,徒弟何曾骗过人……”

赵士程不悦道:“装什么装,那些街道主任、咳,那些区管,当时你说他们不帮你,我可是在信里一字一句教你怎么用话术骗他们的。”

王洋轻咳一声,辩解道:“这,师尊您怎么能说是骗呢?这只是让他人理解我们的苦心,明白我们的好意,行好事,存好心,得善果,天地可证!”

赵士程被说服了:“你说的对!”

然后他补充道:“对了,他儿子也一起来了。”

王洋秒懂,立刻恭敬点头道:“师尊放心,这点小事,交给徒儿去办就好。”

第109章 正中你的所想

把事说好了, 赵士程和王洋都很满意,而这时道路拥挤喧哗, 牛车走过去还要一点时间,趁有空,赵士程便随意和他聊起了这新镇的建设中的各种细节。

王洋终于得到可以可以在信纸外畅所欲言的机会,当然是有问无不答,细细讲了出来。

一年前的时候,那些饥民刚刚来到新镇,对一切并不报期望, 他们充满了警戒与攻击性,和本地居民们生出了不少冲突, 王洋最初还是当个和事佬,想尽力弥补双方间的冲突与裂痕。

但这用处不大, 两边都不觉得自己得到了好处, 反而觉得他在偏袒对面, 如果不是有乡军压着,会出什么状况, 真的很难说。

王洋当时反复翻看了和师父交流的信件, 最终决定把矛盾放到明面上来,而划分街区, 是为了让治理更加容易,毕竟那么多的人,不给他们找些事做,就会生出许多事端。

但这一步就遇到挫折——没有人愿意推举区管, 更没有人愿意去当区管, 在他们眼里, 这都属于是遥役, 而且是役法中最倒霉的差役,去给衙门跑腿办事,不但没有钱拿,若是出了什么事,还得自己掏腰包赔偿,这百年来,他们吃的亏数不胜数,就算是傻子,那也得长点记性了。

王洋当时做了许多保证,结果都是失败,正好,赵士程那时从京城回来了,便给他补习了一些骗人的、咳,是展望未来的套路和办法,王洋一开始是拒绝的,觉得这样的不好,回信说这样欺骗百姓非君子所为。

赵士程则直接了当地告诉他,团结基层就要想办法拉拢,那不是欺骗,只是把话说得好听一些,画饼充饥,那也得先画出来,这点都做不到,后边的事情,你也别干了,最重要的是,这第一波,民众不知此事好坏,选出来的人,反而会是一些胆大心细,有执行力的人,你以后可能都找不到这么好用的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