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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87)

作者: 玛蒂尔答 阅读记录

提腊八之夜,婉襄心中顿时一凛,旋即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试探。

宁嫔是“她”,而她和他是“你我”。

“我觉得那常在很可怜,害怕那一夜她会被四哥惩罚。而皇后和宁嫔娘娘……皇后娘娘没有做错什么。”

皇后是个标准的皇后,除却无子,没有任何可攻讦之处。

提及皇后,雍正眼中的炙热退下稍稍,仍然含着笑意示意婉襄继续说下去。

婉襄轻轻蹭了蹭雍正的面颊,“皇后娘娘要的是平衡。”

只这一句,便已经点透今日事。

她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怨怪皇后,也不怨怪宁嫔。既都已经被困于紫禁宫墙之中,各尽其职便是最好的。

“那你要的是什么呢,婉襄?”他抱着她,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婉襄握着他的手,手指抚过他粗粝的指腹,最终在他手心写下一个“真”字。触觉比听觉更清晰。

她从没想过要他废置六宫宫人,独宠她一人。这不符合历史,也并不符合她的心意。

她自己都只不过是一个穿越的试验品,如何要求一个完整的人,要求这天下的主人遵从她的意愿行事。

所以即便这一个“真”字,也只是她的期待而已。

不是要求。

雍正睁开了眼睛,两道剑眉微微皱起,“为什么?”

婉襄伸出手,努力地想要将它们展平,“月亮就在那里,我只想享受它赠予的清光,并不想将它据为己有。”

他猝然垂下了眼眸,一池春水吹皱,“婉襄,你从前一定被人很好地爱过,珍视着。”所以懂得、谅解。

爱过,珍视着。

婉襄回忆起那场夺去她父母生命,改变她人生的车祸……是谁爱她,又珍视过她?

“百姓都爱戴您,也都盼望着您的爱意。”她也如是。

停在她纤细腰肢之间的那双手忽而用了力,他总拥有改换她眼前天地的能力。

落进他眼中的亮光散去,天河渐清浅,又昏沉,催得人欲眠。

但他不愿让她眠去。

微微风簇浪,在唇齿之间搅碎满河星辰。薄汗轻衣透,唯见露浓花瘦。

他很少有这样出格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圆明园中的界限总不似宫墙无限高,唯有相依偎之时,方能察觉彼此心动。

沐浴之时,雍正如平日一般坐在她身旁。水汽氤氲之中,不知为何婉襄想起了懋嫔的泪水。

咸福宫,养心殿,她都见她流泪。

“懋嫔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春眠……”雍正好像意外,也好像不意外。

“春眠时最早侍奉朕的,她原是个贞静温和的女子。与人为善,但又有些畏惧旁人,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地坐在自己屋子里。”

原来懋嫔的名字叫做“宋春眠”。

“懋”字意有“美好”,那时的懋嫔,在雍正眼中应该是安静美好的。

“有人的时候做女红,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唱一段《桃花扇》,‘无主春飘荡,风雨梨花摧晓妆……’”

“朕喜欢听她唱,因为那时候她没有忧愁。”

《桃花扇》是昆曲名剧,情丝旖旎,细腻温柔,很符合这个名字。

“乌仁图和其其格离开之后,她也就再不肯唱了。宫门紧闭,也就是偶尔和宁嫔往来。”

婉襄其实还想问问宁嫔,她总觉得雍正对宁嫔心存芥蒂。

最终还是没有,只以手轻拨涟漪,“四哥这样说,便不怕我吃醋吗?”

“若是朕这样想的话,是看轻你。”

他的大手之下翻涌起来的是更汹涌的浪潮,饱含热意的水珠一滴,一滴,一滴地落在婉襄肩上,脖颈上。

雍正俯下身来想要探查的是那些为玫瑰花瓣遮掩的风光,他的热意也在婉襄耳畔,“快起来吧,朕有一件礼物送你。”

等婉襄收拾好一切回到勤政亲贤殿中的时候,雍正已经又批阅了一会儿奏章了。

相比于之前,龙案上增添的是一副画轴,想必就是他方才所说的礼物。

奏章只剩下寥寥数本,他向着婉襄招了招手,又拿起画轴递给他,“打开看看吧。”

婉襄先时以为会是他令画师所绘制的自己的肖像之物,打开却发觉是一副行乐图。

画面中央是十六之夜所见的鳌山灯,有无数老少儿童在灯下嬉戏。

院落之中老梅不落,亭台楼阁,山石草木,俱都色泽明晰,精巧无比。

最重要的是,婉襄认得这幅画,是雍正十二月行乐图中的第一幅,为后世人命名为《正月观灯》。

是因为她喜欢行乐图,所以他才送她这一幅么?

婉襄赏画,雍正却在欣赏她。他提醒她,“看得再仔细些。”

她也正有此意,将图上风光尽数纳入系统之中。

她逐渐在画面东南角找到了同雍正后世形象相同的蓝衣男子,而后……而后有一个披着猩红大氅,着宝蓝色鞋,望着爆竹满脸笑意的女子。

是……她么?

她的形象竟然出现在了雍正十二月行乐图里?

雍正知道婉襄已在画中发现了与自己衣饰相同的女子。

“容貌并不依人而画,你是,朕也是。朕并不想让后世子孙知道朕真正的样貌。”

这也是婉襄一直困惑的地方。

“朕不想被人评头论足。朕之功过落笔于史书之上,任由后人评说,至于旁的,便不必了。”

“你同朕一起出现在这行乐图上,也会有人一直记得你的。”

他还记得她的“贤妃论”,也记得她说,历史会记得他,比她更久。

婉襄一时之间百味杂陈,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喜的是他这样的把她放在心上,悲的是她知道,他们最终都没法超脱出时间的界限。

雍正看出她心中的酸涩意,尽管恐怕误会,“朕打算做十二月行乐图,可惜二月当踏青,三月当赏桃花,朕大约都没有时间能够陪你。”

怡亲王的病势越来越沉重了,而他肩上担着这个国家许许多多的重要职能。

他感觉到了不方便,更加感觉到了将要失去的恐惧。

婉襄能够理解他的恐惧,因为她更知道他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她将那幅画郑重地收好,“我会天长地久地陪着四哥,年年岁岁,不争朝夕。十二月行乐图若是今年不能,便明年、后年,年年绘新图。”

他站起来,为她披上了自己的披风,而后执起她的手,漫步入月色中。他们要回到九州清晏去休息。

婉襄分明还看见一些没有批阅完的奏章,“那些都不要紧么?”

他回答她:“都是各省各地报上来的节妇烈女,依例旌表、抚银建祠即可,并不需要朕多耗费心神。”

婉襄的脚步停下来,“我能看看吗?”

雍正像是不明白,但他并没有拒绝。于是婉襄走回去,随意拿起了其中一本。

“旌表烈妇,江西建昌县胡治臣妻范氏,因夫逼卖。守节投缳。直隶元城县郑国器妻宋氏,逼嫁不从。赴井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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