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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65)

作者: 玛蒂尔答 阅读记录

但他望向她的时候眼睛里也并没有多余的温情, 明黄色的朝服, 龙纹十二章, 日,月,星辰, 山,华虫,宗彝……

让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 她只能够仰视的人。

她心里没有一点, 这样的人也曾有片刻属于她的欣喜,她只是莫名地感觉到了畏惧。

坤宁宫中白日也燃着灯火, 这煌煌的烛火将周遭的一切都映照地无比明亮, 婉襄却只注意到了烛光所产生的阴影。

神明不会保佑任何人,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明。

她闯到这一片不属于她的阴影中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待到仪式终于结束之后,雍正便同皇后分开了。

他有前朝的官员需要照应,皇后则领着一众内命妇往东暖阁同受胙肉,分别食用。

后宫妃嫔,是依照位次来排序的。

未免朝野非议,齐妃和熹妃都参与了今日的大祭,皇后往下,左侧是熹妃,右侧是齐妃,而后依次是懋嫔,裕嫔,宁嫔……

剩下的贵人、常在,婉襄还有些认不全,总之论资排辈,她也是最末的一个。

熹妃与齐妃也就算了,她更惊讶的反而是懋嫔与宁嫔。

宁嫔脸色尚佳,她的病远没有到绝症的地步。懋嫔却……只剩下九个月寿命的女子,犹如风中的残烛。

既不能暖自己,亦不能照亮旁人。

婉襄看着她,看着她比素纸更灰白的面色,才发觉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恨她。

她是原来就属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怨恨天,怨恨地都没有用处,便只能怨身边人,怨比她更弱小无力的那些人。

如果她也和懋嫔一样,不去责怪这个时代,而去埋怨被迫愚昧无知的人,是毫无道理的。

膳房的太监将胙肉送来,先奉予皇后,位份由上至下。总要先唤主子们的位分,方才将胙肉奉上。

婉襄倒因此将雍正其他她没有见过的妃嫔都认识了一遍。

不同品级的嫔妃所能食用的部位是不同的,它们原本就盛放在不同的碟子里,丝毫不能混淆。

婉襄不知自己吃的是哪个部位的肉,但祭神之肉都以白水煮就,仅煮五六成熟,又多为肥肉,在宫中久尝玉盘珍馐,自然是吃不惯的。

她便悄悄自衣袖之中掏出小顺子今晨塞给她的盐纸,将那片胙肉在盐纸上蘸了一下。

盐纸,顾名思义,便是一块浸了盐水的棉纸。吃这无味之肉时,在盐纸上蘸一下,味道也就好得多了。

婉襄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免心虚,但她观察了一下四周,似乎人人都是这样做的,便也放下心来。

待享用过胙肉,皇后还要主持将胙肉分送往功臣之家这样的杂事,一众宫妃之中有母家得赏的,便要起身谢恩。

如婉襄这样出身的,便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做一尊泥胎木偶。

其实雍正的妃嫔之中,倒也没有什么出身特别高的妃子。

皇后之父为前西征将军乌拉那拉·费扬古,康熙朝时便已经病逝。

熹妃的父亲钮祜禄·凌柱不过是个四品的典仪官,齐妃的父亲早年是知府,而后无载,到如今,大约也早就致仕了。

要说家世最为出众的应当是早些年薨逝的敦肃皇贵妃年氏,如今宁嫔便也算是不错的了。

待到这件事也结束,皇后便开始关怀起了一众妃嫔。

她略过了熹妃,便也平等地略过了齐妃,将目光落在懋嫔身上,“病得这样,今日又何必强撑着身体过来?”

“今日虽是大祭,胙肉也会照常送到你宫中去的。”

坤宁宫每日都有祭祀,自然也就每日都有祭神的肉留下。

主要是留给雍正的,婉襄也是前阵子翻阅御膳房的档案,才知道雍正定了例子,每日都会拨出肉份供给咸福宫。

为皇后所关怀,懋嫔自然要起身谢恩。

她穿着一件绛色缂丝水仙纹的羊皮对襟马褂,袖口和脖颈处都有浓密的皮毛保暖。戴料花钿子,珠玉金银掩饰不了白发。

懋嫔在向皇后谢恩,看起来不像是与皇后同辈的嫔妃,简直像是皇后的母亲。

她这般孱弱,皇后看着也十分不忍心,令乌尤塔来搀扶她,一旁的宁嫔也站起来虚扶了她一把。

“多谢皇后娘娘惦念,如今见娘娘身体好转,主持六宫之事,嫔妾等也才又有了些盼头。”

懋嫔与熹妃不睦,自然更乐见皇后为尊。

一旁的齐妃亦道:“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有祖宗庇佑。”

“由娘娘管理六宫事乃是名正言顺,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邪魔歪道横行了。”

“扑哧。”

她的话一说完,坐在她下首的裕嫔便毫不避讳地笑出了声,一时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裕嫔却也并无半分窘迫之意,仍旧笑着解释,“本宫只是觉得齐妃娘娘实在是很懂‘邪魔歪道’这四个字的。”

裕嫔这样毫不避讳地将腊八那夜的事情戳破,脸上不好看的人可不只有齐妃一个。

那夜的事情闹得大,宫中不过只有两个妃位上的妃子,尽数被禁足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六宫众人虽大多未曾亲历,亦有所耳闻,一时间神色各异。

郭贵人和海常在恰好都在婉襄对面,她们二人脸上便写满了兴奋。

婉襄的对面是那答应,她们坐得离门口很近,她似是早已经没有在注意殿内的情形,只望着殿外的那一整片空地。

雍正那边的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有不少大臣得了胙肉之赏,此时就三三两两地漫步在广场之上。

上首的齐妃轻哼了一声,状似无意地拨弄着自己的护甲。

“怪道人人都说五阿哥行事荒诞不经,原是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额娘。”

五阿哥弘昼是裕嫔的儿子,雍正朝时还好,到乾隆一朝时才真个叫做傲慢任性,肆意妄为,被称为“疯癫亲王”。

“齐妃,慎言。”皇后放下了茶盏。

“此事万岁爷尚未有定论,本宫便不许后宫中人议论。”

“齐妃、熹妃、裕嫔,你们都是皇子之母,便是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皇子们的颜面才是。”

腊八那一夜婉襄就发觉了,皇后实在一点也不糊涂。

也不知自己去景仁宫觐见皇后的那一日她究竟是怎么了,又或者是什么灵丹妙药让她清醒了过来。

“皇额娘说错了,齐妃娘娘无福,如今她膝下是没有皇子的了。”

婉襄抬头,正觉得这称呼不对,更觉得这话未免太刻薄了谢,便见两个年轻妇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东暖阁之中。

前头的那一个也正是方才说话的妇人,婉襄并不识得。

而后面的是弘历福晋富察氏,那么想来前面的这一个,也应当就是弘昼的福晋吴扎库氏了。

两个妇人向着殿中一众宫妃行了礼,果然吴扎库氏便走到了裕嫔身旁,越加郑重地行了一礼,“给额娘请安。”

富察氏自然也走到了熹妃身边去,很快有宫女为她们添了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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