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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6)

作者: 玛蒂尔答 阅读记录

“哦?”屏风之后的雍正被婉襄勾起了兴趣,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也将方才的懒散一扫而空。“何出此言?”

以下的话语都并非出自婉襄真心。

“父亲一生只娶了母亲一个妻子,并未纳妾,这也就意味着后院之中家务操劳,生育重担都压在了母亲一人身上。”

古代人,无论是汉人,金人,满人,蒙古人,没有一个民族会觉得“多子多福”是一种灾难。

妾侍固然是男子好色的证明,是对全体女性的压迫,但仅仅对那些身居高位的女子而言,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倒也的确不完全是一种劣势。

“奴才不孝,母亲生奴才时是难产,差点就丢掉了性命。可就算是这样,母亲后来也仍旧再次怀孕生下了奴才的妹妹。”

话说到这里,也就足够了。

雍正的其他兄弟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他的母亲孝恭仁皇后薨逝于雍正元年,至少也活着看见了自己的儿子成为大清帝王,天下之主。

但婉襄却很快听见雍正叹了口气,“等你自己成为了某人的妻子,便不会这样想了。”

刘婉襄没有成为某人妻子的福分,而现代的柳婉襄,根本就没有想过结婚这件事。

她心里有些小小的鄙夷,他此时仿若十分能体谅女子的苦难,可后宫之中儿女妃子成群的,不也是他么?

又或者,这是为敦肃皇贵妃的早逝而限定的忧伤?

“你父亲与母亲没有叫你读书么?”

婉襄犹自思索着他的上一句话,皇帝便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虽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但她到底也考上了现代知名大学的研究生。可在现代大学都还没有成型的清代,婉襄想起了某剧的台词。

“不过读过《女训》、《女则》,略识得几个字而已。”

青砖地上的影子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婉襄以为他又要像几日之前那样评价自己“很平常”的时候,他却又换了一个话题。

“你父母便任由你喜欢这些工匠的活计?倒是很开明。”

在这个问题上,婉襄终于明白了。她觉得雍正是出于羡慕。

他一出生就由康熙的皇后抚养,婉襄不愿意去相信那些雍正得位不正的阴谋论,他是生来就该做帝王的人,怎能像她一样“不务正业”?

“奴才是包衣出身,有幸能通过内务府选秀留在宫中,父母也是觉得为奴为婢,总要会一门手艺才能得主子青眼,将来出宫也才能过得顺遂如意……”

清代的宫女大多不会一直留在宫中的,服役到二十五岁便可以出宫自寻生活了。

雍正再一次拿起了那只定窑白瓷,“你想过出宫之后的日子么?”

这个问题,婉襄似乎必须回答地很谨慎。

锔瓷技艺是她带给刘氏的,希望她的命运不会被她的技艺改变。

“奴才今年不过十六,距离那时还很远,只想过好眼下的日子。”

雍正并没有很快回应她的话,月色沉淀在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中间,屏风的阴影投下来,隔断了银河。

“房中或许有些昏暗了,你面前的那堆碎瓷,能认出来是什么么?”

婉襄方才粗略地看了一眼,觉得它应当是龙泉窑所出的青瓷,看颜色,应当是最著名的梅子青,至于器型,她找到了最大的碎片,像是花瓶的瓶底。

她不敢贸然回答,又仔细端详了片刻,才回答皇帝的话:“应是龙泉窑烧制的一只青瓷花瓶。”

又是一件珍品。

只是雍正手里的,怎么都是些碎了的名瓷?

月色下起了风,自雍正身后吹进来许多桂花,香气也弥散在婉襄身旁。

“若能识得,想必也知道如何修补才最好。这件瓷器也交给你,如何?”

婉襄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从前她跟着科研组呆在各个考古发掘现场,有什么瓷器碎片总是交给她清洗鉴定,以及做一些必要的修补,什么时候有人问过她要不要,好不好。

眼前这人可是皇帝。

但婉襄仍旧秉持了自己一贯的谦卑品德,“从前见过一只碎裂了的龙泉青瓷碗,是被巧手匠人以‘金缮’之法修补好的。”

“奴才也学过金缮之法,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少一些必要的金粉。”

其实婉襄一直和科研组保持联系,连用电的问题都能解决,自然不会解决不了金缮之法所用的小小金粉。

但金粉毕竟贵重,她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宫人,又怎能轻而易举地拿出来?怕不是要被治一个携带私物入紫禁城的罪名。

更何况,男女之间交往,就是要有来有回,彼此麻烦才好。

应当已经很晚了,雍正叹气之时,婉襄能够听出来他散发出来的浓浓疲惫。

“你需要什么,只管同苏培盛说便是了。待到这只花瓶修补好了,你再来同我说一说修补这只花瓶的过程。”

居然连“朕”也不自称了。

婉襄站起来,行礼目送着雍正从屏风之后走出来,快步朝着摛藻堂门外走去。

他今日穿着的是一件湖蓝色的常服,一条龙盘踞其上,张牙舞爪,却并不符合他今夜的气质。

待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婉襄才忽而想起来,她这一次又没有能够看清雍正的模样。

她的目光落到那一堆龙泉青瓷的碎片之上,又要等下一次了。

婉襄才将那装满碎片的青瓷拿起来,刚才陪着她一起过来的太监小顺子就自摛藻堂外走了进来,帮着她拿起了托盘。

“这样的小事怎么能让刘姐姐亲自动手,让奴才来就是了。”

婉襄不欲和他客气什么,他是苏培盛的徒弟,做每一件事应当都有自己的目的。

摛藻堂中与帝王独自相处……他们心照不宣,她不过今日仍旧是宫女而已。

她只是同小顺子友好地笑了笑,和他一起从堂中走了出去。但她也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转到了雍正方才所坐的窗外,伸手在不经意间拂落了一些桂花。

“小顺子,你说,四百年之后,这里应当是什么模样呢?”

她忽而有些想家了。

小顺子满脸喜气,他其实还是挺讨人喜欢的,“那时候奴才和姐姐都已经不在了,不过这桂花树也许还在。”

被他说中了,只是四百年后她路过摛藻堂,曾经填满她秋日记忆的桂花,当然也不是眼下这一棵了。

他们开始往回走,小顺子像来时一样多话,“其实来之前刘姐姐房中那些宫女说的话,师傅全都听见了。”

“他觉得姐姐说的很对,即便为奴为婢也应该觉得自己低贱。”

婉襄并不想评论什么,做太监做到苏培盛这份上,他说什么自然都是对的,也没有什么求不得。

她只是忽而反应过来,小顺子探进头来的时候也并不是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而是故意装傻的。

宫中果然没有傻子,更何况他是人精的徒弟。

他既有意和她交好,那应当也不会介意她问他几个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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