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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319)

作者: 玛蒂尔答 阅读记录

“至于‘襄’字,婉襄,这些年朕当真因你得到了许多从未得到的欢愉。”

婉襄睁开眼睛,仰躺着看着他,“四哥给我做一只冬青釉马吧,说来我与四哥之间的缘分,也是因为那一只陶瓷马。”

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历史在成为历史之前,一切都是偶然。

“那是福慧的东西,那几年原本他是朕的精神支柱。后来那只陶瓷马碎裂又补好……婉襄,佛家讲因果,这便是因果。”

在时间的横轴之上,因果遍布于过去、现在、未来三世。

过去的因果已然明了,现在和未来呢?

“四哥既然已经答应要将宁嫔册封为妃了,不如便早些下旨吧。”

距离历史上宁嫔的死期不过二十来日,史书上说,四月时的宫内档案之中,便出现了有关“宁妃”的记载,为其添置妃位所需的器物。

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仍然气不平,并没有将这份不满过度地表述,因为他终究是会屈服的。

“朕想同你再呆一会儿——怎么朕想走时你不让朕走,此时朕不想走,你却又要催着朕走。”

他这时说话的神态简直和嘉祥胡搅蛮缠时一模一样,婉襄心中漫溢起欢愉,伸手绕过他的脖颈,看着他心甘情愿地低下头来采撷一朵花。

错位的吻,未到夏日也肯盛开的荷花,骤雨过后屋檐之上一滴一滴漏下来的水,打成浑圆的涟漪。

他放开她,仍然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说话,眼中如蒙水汽。

“是朕说错了,在你身旁,朕从不想走。”

婉襄笑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假装捋着并不存在的龙须,“都整理好了,四哥去吧。”

他拉了她一把,“你也过来。”

偏要她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铺陈好了纸张,连墨也磨好,将要落笔,终究落不下去,“朕还是先批阅奏章吧。”

批阅奏章却也不专心,“四月初一时,朕令内务府做端阳节江山锦绣象牙瓶花一对,五月初二就能做得,摆到西峰秀色去。”

“又令做端阳节各色玻璃鼻烟壶六十只,五月初三做得,预备朕要赏人做节礼。你先挑一些,自己留着赏玩也好,赏人也好。”

不一会儿又道:“今日原本想令礼官准备一番,去祭祀关圣帝君的,二月时朕便令内务府新造关圣帝君像,总有不如意之处。”

婉襄心中暗笑,只低头研墨不说话。

他渐渐看进去那些奏章,也就不再同婉襄说话了,只是为奏章之中所言之事牵动心绪,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又皱眉。

还说自己不是“喜怒不定”。

“八旗官员遇有吉凶之事,行事总是过分奢靡,夸耀富贵。朕屡发上谕教化提醒,如今却仍无忌惮,以夸多斗靡为尚。”

“圣人教人,以生养死葬合礼为孝。如父母之祭葬,仅以耗材糜费为判断孝义的标准,家财荡费,以至不能顾及品行,辱及先人,岂非更为不孝?”

“又如子女婚嫁,仅以厚资为慈爱,而不为其考虑谋生之道,以至于其坐吃山空,不能养于子孙,岂不是越加不慈?”

“况且逾越朝廷礼制,朕只为他们感到可耻,更有何脸面光彩可言。”

婉襄也叹道:“其实葬礼之上,与其奢侈,不如节俭。与其仪式上治办周备,不如内心真正哀伤。”

可惜无论是哪个朝代,礼仪本身都好像已经失去了它原本或欣喜,或哀伤的意义。

雍正更是生气,“规条颁行已久,朕要下严令,使九卿等按其品秩分别等次,各循分位,谨守章程,不得负朕崇俭黜奢、维风训俗之至意。”

他已经生了一场气,再翻开一本奏章,一目十行,又冷笑起来。

“武平县有一县民蓝厚正,因其胞兄蓝元正欲侵占其田,殴打其兄已至殒命。害人性命,当拟斩立决,然其母年老,其兄幼子亦在垂髫之年,且有废疾。”

“婉襄,你以为这般案件,是否要留容蓝厚正性命,奉养其母天年,教育幼侄?”

这个问题问她,她当然是不会留情的。

“蓝元正意图侵占胞弟田土,固然不对。但若一个人凶恶以至于为此事殴打胞兄至死,又如何能安心奉养其母,照顾其兄之幼子呢?”

当真是天真。

更何况这件事不仅仅是一个凶犯的性命这样简单,更重要的是会对民间人心风俗都产生不好的引导。

“若是蓝厚正可以得宽容,则世间父母年高者,兄弟单少者,岂不都可以藐视律法,横行无忌了?”

这个问题,其实他们之前在谈及强/奸凶犯时已经讨论过了。

雍正干脆将那封奏折扔到了地上,“福敏、张照、王国栋,此三人为专司邢名之大臣,然见识鄙薄,糊涂枉法,以至于使如此无理之文字言语上达天听,污了朕的眼睛,不可不加惩戒。”

“蓝厚正即行处斩,至于此三人,皆交部严查!”

福敏、张照为彭维新之事已经惹得雍正不快,两件事堆在一起……怕至少也要贬官。

不过也是罪有应得。

恰好苏培盛从外间走进来,连带着一幅画,“万岁爷,谦嫔娘娘,泰郡王府上送来了一幅画,便是乌苏侧福晋挑选出来同那一日的凶犯最为相似的一张,请您二位过目。”

婉襄听闻,立刻心跳如鼓,上前将画接了过来,展开细细观看。

而后她很快就发觉,似乎不需要大海捞针了。

因为这个人她分明是认得的。

第240章 浮萍

“瓷器库为宁妃添做红蜡台二个、黄签盘三个、剪烛罐一份、锡座壶一个、柿子壶一把、莲子壶一把……银库为宁妃添做银莲子壶一把、卤铞一个、重葢一个、匙一张、两镶牙筋一双……”

婉襄看着内务府的太监将这些东西抬进杏花村中, 等到最后一抬也走进了杏花村里,她才和获萤一起缀在队伍末尾,朝着春雨轩走去。

皇后, 皇贵妃, 贵妃,而后即为妃, 便是前头三品级都满员,妃也是后宫之中第五人,有诸多繁琐礼仪,也有诸多物品礼服要准备。

春雨轩中的宫人忙忙碌碌地清点着礼单, 开箱验视,而后再送到各处去安置。

婉襄停在门前, 名叫韫鹿的宫女最为忙碌,过了一小会儿, 才终于发觉了婉襄, 立刻领着春雨轩中一众宫人向婉襄行礼。

“给谦嫔娘娘请安。”

婉襄的语气淡漠, “宁妃娘娘此时在哪里?”

韫鹿抬起头望了婉襄一眼,似有些犹豫,“宁妃娘娘在杏花春馆之中, 谦嫔娘娘找我们娘娘是有什么事么?”

杏花春馆只是如今杏花村中一处重檐四方亭,五月杏花早已经落尽,周遭只剩下菜圃农田。

婉襄无意与她多话, 朝着杏花春馆的方向走去。

走至近处, 便发觉亭中只有宁妃一个人。

她背对着婉襄坐着,如今已是五月, 旁人都换了衲纱衣, 唯她仍然穿着厚重锦缎制成的衣裳, 身姿笔直,目视着前方的一泓湖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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