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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275)

作者: 玛蒂尔答 阅读记录

而他们的晚膳却并不是摆在西峰秀色里的,而是摆在这小小的乌篷船中。

她和雍正在船舱之中相依偎, 嘉祥却一个人和撑船的小太监坐在船头,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嘉祥的背影。

小小的人儿,短短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小鬏鬏,坐在船上身姿笔直, 看着太监划船的动作目不转睛,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一对无良的父母又笑她没见识, “去岁过端午,分明带着她坐过画舫到蓬莱州去的, 那时候很兴奋, 怎么今日坐了这样的小船, 反而不声不响了。”

雍正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儿,“去岁才足一岁,是个小孩子, 今年都两岁多了,自然不会那样咋咋唬唬,看什么都新鲜了。”

好像两岁就有多大了似的, 分明还要父母搀扶着走很久。

婉襄知道雍正只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也不着急戳穿他,又谈起了周围的风景。

“从前只知道后湖风光好, 不像是其他水泽种了荷花, 从高处望来, 一年四季都只有湖面,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

“原来北侧有这样大片的芦苇荡,小船行入芦苇荡中,别有一种风吹草低的趣味。”

雍正帮着她抚开了乱发,“风吹草低见的是牛羊,你又是什么?”

“四哥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我并不在意。”

“到底是有儿女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从前月夜下非要朕唤你‘宝贝’,如今又是这一副不在乎的洒脱劲儿,也不知是做给谁看的。”

一段感情好像总是开头真挚,倒不是说后头就不好了,只是一旦细水长流,便总少了刚开始的腻乎劲儿。

七月中旬菱芡已登,民间街巷多有叫卖这些时令之物者。

今日船上同样齐备,婉襄并不大会剥菱角,她取了一个,雍正便自然而然接过来替她剥开了。

都是新鲜打捞上来的,品尝起来的时候别有一种鲜甜,非存放了几日的旧果可比。古人当真是懂享受。

这一片芦苇荡实在很大,船行了一路,婉襄便吃了一路。

光吃菱角未免嫌弃太过干燥,更有莲瓣西瓜可以解渴——西瓜参差切之,如莲花瓣一般,通常用以供月,是古人的讲究。

明末王先《北吴歌》之中便有“瓜开莲瓣细生香”之句。

许是失而复得,这一次雍正并没有嘲笑她是像女儿一样的小猪,反而耐心地为她擦去唇边残留的果汁,在无人注目之处偷偷地亲了亲她。

七月太庙荐新,又有榛子。

榛子产于满族人发祥之地,七月食榛子,既有不忘祖先之意,开原榛子的味道也实在很好。

过去一个月婉襄都心思郁结,也就是到今日方才好些,一路上吃了不少,和雍正闲谈着,才终于想起来嘉祥今日实在安静得过分了。

“嘉祥。”婉襄唤了她一声,想把手中剥好的榛子递给嘉祥吃。

而嘉祥听见她声音回过头来,却是一张哭泣的脸。她想着她伸出手,“额娘,我要回家,怕怕。”

原来是被吓傻了。

婉襄和雍正对视了一眼,一时有些无奈,但到底还是心疼更多,小心地起身把嘉祥抱进了乌篷船的船舱里。

在嘉祥的哭声中,婉襄和雍正才知道,原来从这乌篷船一驶进芦苇荡中,明亮的天色被遮去大半,她就已经害怕起来了。

可是这小船离水面太近,她又不敢乱动,就只好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等着婉襄和雍正把她抱走的时候。

谁知他们自己谈得倒是高兴了,没人想起她。都觉得她满心新奇,不应该打断,应该让她多欣赏欣赏这难得的风光。

嘉祥此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当真是可怜,婉襄一面用手帕为她擦着眼泪,一面又觉得无语。

小孩子的思维当真是奇怪,好像方才她先发出一点声音,水里就会有什么怪物把她带走一样。

乌篷船的船舱像是永远都不能路过的桥底,也遮挡住了不断变幻的天空,船舱里挂着的琉璃灯,是此刻世界更古不变的色彩。

婉襄好好地伺候着嘉祥吃完了好几颗榛子,她才短暂地忘记了刚才的恐惧,“额娘,我们不会在森林里迷路吗?”

她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可怜了。

婉襄从前给她讲过很多欧洲童话,有不少公主都迷失在森林里。

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这里不是森林,这里的‘树’都是柔软的,如果我们迷路了,只要把它们全部推倒就能找到出去的方向。”

“嘉祥要不要试一试推倒它们?”

嘉祥迅速地在雍正怀中收回了手,摇了摇头,撅着嘴有些不高兴,气势却弱弱的,“不想试。”

婉襄便理直气壮地向雍正道:“这下好了,带出来一头小老虎,要带回去一只小兔子了。”

嘉祥的胆子向来很大,也不知今夜会不会因为惊吓发烧。

雍正也低声哄着嘉祥,“下午你和皇阿玛斗蛐蛐儿,不是还赢了皇阿玛吗?嘉祥的琵琶翅比皇阿玛的竹节须要厉害,对吗?”

嘉祥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在他怀中转过身,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下午斗蛐蛐的事,还有婉成在时教她的那些技巧。

婉襄不懂得怎么斗蛐蛐,也不知婉成说的对不对,总之父女二人说的那叫一个热闹,他们简直就是天下最合拍的一对父女。

嘉祥的记性不错,婉成反复念叨的几句“递牙者掰之”、“ 轻三重四破烂七”、“ 下盆看大小、斗后不回戥”,她也都反反复复地在说。

婉襄合理怀疑嘉祥根本不懂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开开心心地说给雍正听。

两个人鸡同鸭讲,雍正八年万寿节时设想过的场景,怎么好像要实现了?

她听了片刻,不免又想起婉成,也不知道她回去以后的这几日里,刘满和白佳氏没有有怪她给她惹麻烦,大姐一家的生活又如何了……

这样说起来,她好像越来越把她们当成是真正的家人了。

嘉祥和雍正说了片刻蛐蛐的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枣子的青红和葡萄的紫都暗沉着,雍正忽而吹灭了灯盏,向嘉祥道:“嘉祥,你看。”

乌篷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从外面飞进来,混乱而无序地迁徙着,路过船舱,又飞回到芦苇中去。

这是嘉祥第一次见到会发光的飞虫,但她克制着,只是用眼睛来欣赏,并没有像对待蝴蝶那样粗暴。

她在雍正怀中安静下来,婉襄面对着这在现代几乎已经灭绝的生物也满是敬畏,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它们来来去去,辛勤忙碌于经营自己的一生,而后几乎全都飞回到芦苇中去。

“原本应该六月的时候来这里的,朕偶然听几个小宫女说,这里有很多很多的萤火虫。可惜朕等啊等,等到七月,总算还没有辜负。”

萤火虫没有辜负他,她虽然不争气,到底最后也没有。

他实则已经带她见过很多光亮,除夕盛世的万家灯火,红泥小火炉中的一点火光,平湖秋月中秋粼粼的波光,七夕节爱人眼中的光芒……还有今夜萤火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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