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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246)

作者: 玛蒂尔答 阅读记录

“我笑那天上的玉皇, 地下的阎王,与那古往今来的万万岁, 你戴着平天冠,穿着衮龙袍, 这俗套儿生出什么好意思?”

小孩子的呼吸渐渐匀称, 婉襄站起身来吹熄了床脚的烛火, 而后亲了嘉祥的额头一下,轻手轻脚地从房中走了出去。

待嘱咐过获萤一句,便转到勤政亲贤正殿里。

殿中照例灯火通明, 早点睡觉是小孩子的权利。

雍正正在批阅奏章,婉襄悄悄地走到她平时安坐的长榻上,拿起一叠《御选语录》, 看着上面的内容。

雍正近来热衷于举办法会, 这一本历时多年,从历代祖师语录中捡选出提升向上、直指真实宗旨的语录集, 终于要刊行了。

婉襄现在在看的只是草稿而已, 《御选语录》一共十九卷, 每一卷之前雍正都为它写了序。

她此时在看的便是雍正为这部书写的总序,“情尘积滞,识浪奔催,瞒己瞒人,欺心欺佛,全是为名为利,却来说妙说元。”

婉襄轻笑了一下,以为实洞察人心之语,便将它抄录在一旁的素纸上。

恰雍正抬头望了她一眼,“如何,你也要参禅修道么?朕合该也赐你一号才是。”

婉襄专心抄写,笑嗔道:“不过是此时多念些佛家有道理的书,让这一个出来时也听话些,染些佛道之缘,省得日日被皇阿玛拘着,听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事。”

她才不信什么宝亲王、和亲王、庄亲王、果亲王的都喜欢听佛事,尤其是那几个道士,不过都是沽名钓誉之辈,迎合雍正的喜好罢了。

雍正也笑起来,“难道是有什么人同你告状了不成?”

她可不能无缘无故地连累旁人,“那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是我这没有佛缘的小女子信口胡吣罢了,四哥可千万别当真。”

雍正便向着她招了招手,“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看看你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婉襄便听话地趿了鞋,从长榻一侧朝着他走过去。

如今已经是三月了,婉襄已经有近七个月的身孕,身形略微有些笨重,她自己倒还算灵巧,实在刘婉襄本是使女出身,自小身体素质便不错。

走到雍正身旁,他也先去握她手腕上的镯子,“还是这样丰腴些好,从前刚做妃子的时候看着弱不禁风的,朕都怕朕压折了你,若是生产之后还能这样就好了。”

又道:“只是这珊瑚镯子上的珠子有些旧了,朕让他们找一对新的给你。”

这是雍正七年时他赐给她的,她很喜欢,日常不是戴着这对,就是戴着另外一对兆佳福晋送她的翡翠玉镯。

不过是一件首饰,婉襄当然不用和他客气什么,“一对怎么够,多多益善才好。”

“嘉祥最近开始对我的珠花、耳坠感兴趣了呢,可这些东西不留神都要伤人,还是镯子好,至多也就是伤了镯子。”

她到底也是小姑娘,快满两岁,头发也能扎成两个小鬏鬏。日日摘花戴着,桃实还没厌烦,她倒是厌烦起来,看着婉襄梳妆的时候就要抓她的发饰玩。

雍正不觉笑起来,“说朕是守财奴,朕便说你是个漫撒使钱的小鬼。”

“若为嘉祥,千对万对也使得,若为你,朕便偏要争一口气,做这个守财奴,只赏你一对素银的罢了。”

他一面说,一面用双手捧住了婉襄的肚子,“摸着好像是比前两日又大了些。”

这是废话。

“不过都还没到快速长大的时候呢。”

她怀着嘉祥的时候,最后几个月那肚子简直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大得吓人。

而后雍正又心疼关切,“还是早些回西峰秀色去休息吧,朕今夜又不知要到何时。”

婉襄也抚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他还在我肚子里活动呢,若是此时躺下,他就要动得更厉害了。”

小孩子的作息也随大人,弘曕在她肚子里呆了半年,怕是早习惯了。

“更何况明日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时,四哥却不行,我还是不吵嚷四哥,安静地看会儿书吧。”

他却并不想让她走,心猿意马,“那本书好看么?”

婉襄诚实地答:“有些东西看不懂,不过,能看懂的部分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相比于其他的文物,搜集书籍信息是最费力的。

但其他文物欣赏的只是“美”,很少有人能去探究背后的工艺,匠人付出的努力也不是他人能随便学习,且有所收获的。

书籍是完全不同的载体,其中的一句话,也许就能影响人一生。

雍正又追问她:“是哪里看不懂,朕今夜给你单独开个法会,好好地讲一讲。”

他这样兴致勃勃,甚至于亲自为她端来了一张太师椅,又垫上了鹅羽软垫,婉襄也不好再强迫他去处理政事。

于是道:“丹霞烧佛,是个什么故事?”

“是一桩禅宗公案,讲的是唐代时一位僧人游历至慧林寺,天寒地冻,便烧了寺庙之中的几尊木佛取暖。”

他侃侃而谈,“主家自然不肯,问他何故为此。他答曰:‘烧木取舍利。’其实木佛何有舍利,主家反问,他便也同样反问,‘既无有舍利,便再烧两尊何妨。’”

婉襄听罢,努力品味其中之意,“果然是佛家语。一味地将佛视为偶像是没有用处的,只有虔诚信仰,品味佛理真义,那才当真是为佛慧续命。

雍正看来却不大同意,“此不过是狂参妄作罢了,依照丹霞之见,木佛之外岂非无有真佛,普天之下佛寺神像尽皆可毁去了。”

“再不如,子孙焚烧祖先牌,臣工毁弃帝王位,难道也是可以允许的吗?”

婉襄是个没有信仰的人,她此刻才真正有些领悟到一些宗/教信仰者的狂热。

“此外还有无名妄徒,在佛殿之前背佛而坐。问之则答曰:‘大德本教中道,佛身充满于法界,向甚么处坐得?’”

“伊不曾参禅得道倒现有一番狂妄谬论,朕若在跟前,定要问伊:‘你道除此殿中佛,尚别有何佛?’”

“这般诘问,让他立地现行!”

其实婉襄倒是不在意谁对谁错,毕竟这样的事,如他所言,不曾悟道之人是很难有多体会的。

不过她发觉他实在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即便贵为天子,也不惮于与人争论,而非以强权捂嘴。

好像吵服了才是真的服了,多少也有些孩童心性。

雍正一时怒气冲冲,回过神来望向微笑的婉襄,不觉问她:“笑朕小题大做?”

“没有没有。”

婉襄连忙摇头,而后扑进他怀里,“您是大禅师,我这连门都没入的小女子怎敢嘲笑您,不过觉得您懂的东西实在很多,让我自叹弗如罢了。”

雍正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就像是拍着嘉祥一样,“朕年少时心性不定,看了许多许多的禅道之书,方才能安心筹谋。”

九子夺嫡……从其他人惨烈的下场之中,就可以窥见当时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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