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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70)

沈元夕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试探着问道:“您……已经很久没吃过饭了吗?”

宴兰公主冲她一笑,收敛起散漫态,忽然端庄了许多。

她跪坐在沈元夕对面,认真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浸月是个辟谷观天道的疯子,我也自不会活成正经人。他不食不饿,我有他滋养,亦是不吃不饿。”

这番话震惊了沈元夕,来回思索了数遍,听宴兰公主又言:“你不必忧心,你不会如此,从我送临朔回大昭起,他行的就是人间道。他们父子,一天一地,虽在同一条大道之上,但却是两种不同的路,临朔还是要吃饭的。”

“那您也食血吗?”沈元夕放低了声音。

“……”宴兰公主探究地看着她,神情有些迷惑,好半晌,她问沈元夕,“临朔给你心花了吗?”

这个词很久没听到了,沈元夕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消失在她书桌上的心花。

皇上说过,那是幽族的定情信物,皇上就是凭借那朵心花,才下了婚旨,让她做了三王妃。

沈元夕回道:“给过了。”

宴兰不见她脸红,也不见她羞涩,心道不对。

她说的心花在幽族这里,就是洞房的意思,而眼前这个小姑娘,说起临朔就会羞涩,提到洞房怎么可能没反应。

宴兰就问:“那心花,你吃了吗?”

沈元夕大惊失色:“还要吃掉吗?我……我不知道,所以一直放在那里,它就自己化掉被风吹散了。”

沈元夕着急坏了,三殿下当时只把心花给了她,没说这个定情信物需要吃啊?而且,他连这花是不是定情信物都没有说,她是真的不知情。

宴兰乐了:“心花不会化掉,而且掏出来,你就得吃了……除非,他给你的不是心花。”

沈元夕连比划带说,说那日天降红雨,那朵花就是这么来的,那花长得跟其他花不一样,很漂亮,很精巧。

宴兰乐的直挺挺躺在地上左右打滚。

“心花这种东西。”宴兰凑近来,搂住了沈元夕的肩膀,“是种美称。其实它是心脏的一部分……”

宴兰摊开手,仿佛手掌心有那个“心花”,演示给沈元夕看。

她说:“这东西,是剖开心拿出来的,你会见到你男人半死不活的,捧着会跳动的心头肉,求你吃掉。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你,这种时候,你只能吃了,但吃完就得还回去,咱也不忍心刚成婚就守寡不是?喂,都能喂,要血给就是了。”

宴兰在沈元夕耳边轻声说道:“别说,这东西吞了之后,就算被埋脖子也不觉疼了。”

沈元夕捂住了脸,脸颊慢慢发烫。

她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一边听,一边晕晕乎乎胡乱摇头。

“没有……那还没有……”她说。

宴兰公主拍了拍她。

“怪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结为夫妻后,该说的时候,都会说的。”她揉了揉这姑娘的头顶,手感还不错,毛绒绒的。

这让她想到,沈元夕才十七,毛绒绒的感觉还未完全褪去,是个青涩又圆润的小姑娘,像刚结出的甜桃子。

“嘿!”宴兰忍不住又揉了一把,“真招人疼。”

还是女儿好。

等浸月回魂,就让他占一卦,这第四代能不能是个女儿。

三殿下睡到正午,浸月鸟爪子踢着他鼻子都不醒。

浸月道:“你怎么虚弱成这样子了?”

不愿起床在幽族看来,是血气不足的症状。

三殿下幽幽道:“这是白天。”

“我知道,但你叫也叫不醒,睁开眼还迷瞪。”浸月说,“这是缺血。”

三殿下拉高被子,又将头蒙住了。

“啊——我知道了。”小鸟团叽叽笑了起来,“只供血不回血,怪不得这副虚弱模样。不然,我供你点?”

三殿下掀开一条缝,血红色的眼睛刮了这小不点灰团子一眼,嗤道:“不够塞牙缝的。”

“别觊觎我的耳听。”小灰团往后蹦跶了几下,正色道,“我身体就在你家的阵心放着,你要实在晕得很,就去补补。”

三殿下叹气。

“害臊什么。”浸月说,“小时候你追在我身后,又是咬手又是啃脖子的,我都不敢抱你,刺手。你那牙尖的,抱起来就咬,饭量还不小。”

三殿下坐起了身,揉乱了那头银发,抓起小灰团,把它扔远了。

浸月又飞回来,站在他头顶。

“喝点呗,那姑娘身子骨也不康健,你饿这么久,饭量还那么大,万一控不住怎么办?”

三殿下披上衣服起身,捏住头顶的小灰团,向湖心走去。

小灰团叽叽道:“嘿,真喝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46章 垂珠

宴兰公主问起沈元夕的喜好, 琢磨着要再送点什么给这个招人疼的小姑娘。

沈元夕不大好意思的告诉她,看话本。

宴兰公主两眼一眯,回忆道:“我已经有十年没看过新鲜本子了。”

沈元夕这就明白了, 宴兰公主不是同道中人。

“喜欢首饰吗?”宴兰公主又问。

沈元夕点头又摇头:“看到好看的还是会多看一眼, 但没有也不会惦记。”

“啊……”宴兰公主心想, 没戏了, 这还找不到共同话题了。

忽然,她一拍桌子,询问道:“刀枪棍剑, 喜欢吗?!”

她都差点忘了,沈元夕是武将之女。

沈元夕愣了愣, 说道:“其实……我真的很喜欢漂亮的弓箭, 但我拉不动。”

她武学天分不高, 身体底子又差, 虽觉得弓箭飒爽,尤其马上射箭更是英气, 但她自己做不到。

“这就好!”宴兰公主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黑金相间的枪,又摸出一把古朴直刀,叮叮咣咣, 兵器摸了一堆, 实在摸不出东西来了, 才道, “想起来了, 没在我这里!”

沈元夕不明所以, 问她要找什么。

“我的弓!一百多年没摸过了, 放着也是放着, 找出来送你。”

沈元夕坐近了些, 这才发现,宴兰公主的手,是在她腕子上戴的那个玉石手环上摸。

“果然不在我这里,那就是在浸月身上。”宴兰公主说着拉起沈元夕,快步走向秋景园。

她站在湖边,折了一截柳枝在水上划拉了个圈,又捡起一块石头打了三圈涟漪,也不知念了什么,沈元夕脚下一晃,头闷晕了一瞬,再凝神,面前就多了道石门。

宴兰公主推开石门,一把拽过沈元夕,进了石道。

身后石门关闭,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沈元夕放轻了呼吸,摸着旁边的石壁跟着宴兰公主的牵引走。

“你应该看不到。”宴兰公主说道,“要等跟临朔长久了,没有光你也可以看清……就先跟着我走吧。”

沈元夕顾不上想宴兰公主的话,她紧绷着身体,慢慢跟在身后。

脚下的路似乎是向下的,而后是几节石阶。

终于,眼前多了点光亮,发白的光像月辉,照在不远处的石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