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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渡我(5)

作者: 景戈 阅读记录

“他太幼稚了。”时衾想也不想答。

林乔盯着她脖颈上的链子。

桃花垂坠,衬得时衾皮肤雪白,锁骨精致深邃,让人移不开眼。

“我也觉得江晗配不上。”她小声嘟囔。

苏圆圆翻她一个白眼:“你也就敢在宿舍说,昨天是谁在那被他气哭了。”

林乔涨红了脸,讲不过苏圆圆,坐回了位置上,继续学习。

“那你这桃花是因为什么?”苏圆圆这个人吧,但是在某些事情上,格外的敏锐,一朵桃花,也能被她延伸出深意。

“想给自己招桃花?”她问。

时衾食指在桃花坠子上摩挲,珐琅的釉面光泽透亮。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闪过了一张冷傲儒雅的脸。

可能确实有那么一丝丝的联系。

时衾毫不避讳道:“是吧。”

她没否认,但语气没那么肯定,视线瞥向角落里的闹钟,算着到晚上的时间。

反倒是苏圆圆,见她那么直接的承认,轻嗤一声:“我才不信呢,就咱们系里那帮男的,江晗你都看不上,也没别人了。”

她将自己手里那串桃花链子放回首饰架,“你就自己戴着玩儿吧。”

“对了,淮宇科技的实习你过了吗?”苏圆圆随口一问。

时衾慢腾腾地整理桌上的工具,语气淡淡:“没有,他们说不招大二的学生。”

华灯初上。

傅家别墅,窗明几净,灯火通明。

铺着白色暗纹餐布的长桌上,傅贺远和妻子沈婷坐在一边,与傅晏辞对坐。

偌大的餐厅,除了偶尔佣人布菜,发出碗碟相碰的轻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傅家的管教严格,食不言寝不语是最基础的礼仪。

倒是傅景航坐在沈婷旁边,七八岁的小男孩,叽叽喳喳个没完。

傅贺远老来得子,一改以前对傅晏辞严厉的教育,对傅景航格外宽容,由着他把不爱吃的蔬菜丢得桌上到处。

沈婷对自己这么个宝贝儿子也是溺爱,上小学的年纪,还要喂饭。

傅景航嘴里含着米饭,就是不咽下去,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对面的男人打转。

半晌。

他突然朝傅晏辞扔了一颗西蓝花。

沈婷佯装怒道:“哎——不可以闹哥哥。”

餐桌之间隔得远,西蓝花在中间就落地。

傅晏辞抬起眼皮,和男孩对视,目光冷得令人发颤。

傅景航嘴巴一撇,竟然哭了起来。

傅贺远伸手把小儿子抱进怀里,训斥起长子。

“你瞪他干什么?他还不是想跟你玩。”

“算了,孩子好不容易肯回来一趟,你凶晏辞干嘛。”沈婷在旁边温声细语劝。

沈婷这一句话,让傅贺远更生气了:“成天不着家,约你吃个饭,比登天还难。”

傅晏辞冷眼,旁观沈婷在字里行间里,透着含沙射影的意思銥嬅。

他放下筷子:“饭也吃完了,先走了。”

“你敢!”傅贺远不悦,“谁家儿子像你这样孝顺?坐也给我坐到八点。”

沈婷怕他真走了,连忙开腔:“你平时工作那么忙,还把你叫回来,一个啊是因为你爸想你了,另一个啊……”

她顿了顿:“你看你在国外,一个人了那么多年,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该定下来了。”

“我和你爸商量,挑了一个不错的女孩子,苏妙同你还有印象吗,我娘家叔伯的女儿。”

傅晏辞的手搭在红木餐桌上,五指来回轻敲,发出“嗒嗒”的声音。

不发言也不表态,举止里却透着一股的威压。

沈婷一向有些怵她这个继子,几年不见,傅晏辞身上的气质越发沉稳,比起傅贺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硬着头皮继续说:“现在外头女孩子虚荣的多,嘴上说喜欢你,心里未必这么想,也许只是为了你的钱,不如家里知根知底的好。”

傅晏辞垂眸,看一眼手表,时针刚好指到七。

真要在这里待上一小时,可真够受的。

“沈阿姨,您一开始跟我爸,难道不是为了他的钱?”他的声音轻飘飘,有一股不甚在意的轻蔑。

沈婷顿时脸色一变。

傅贺远轻啧:“翅膀硬了是吧,什么话都敢说。”

他的反应没有很大,到底官场生意场来回摸爬滚打几十年,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婷当初二十来岁的年纪,跟了他一个快五十的男人,为了什么,傅贺远心里明镜似的,不过各取所需。

傅晏辞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唇,动作慢条斯理。

“我还有事,坐就不坐了。”说完,他站起来径直离席。

傅贺远望着他的背影,略略愠怒:“全家现在就你风光得意,老子都不放眼里。”

开车回去的路上,因为雪天路滑,五环出了一起车祸,堵起长龙。

傅晏辞靠在座椅上,手撑着方向盘,修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

昨天喝多了酒,多少有些不清醒,醒来想起,理性重新占据上风。

就像沈婷说的,外头的女孩子,多少是图些什么,着实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傅家有一个沈婷还不够闹的。

虽是这么想,傅晏辞抬手拧了拧眉,脑子里女孩眼角下那颗小痣却挥之不去。

浅褐色的小痣,像极了泪珠,将坠未坠,带着一种控诉。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等到事故现场处理完毕,彻底恢复交通,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大雪不停歇地下,车前盖已经积了两厘米厚的雪。

傅晏辞跟在一辆车后面,走走停停,周围烦躁的喇叭声隐约透进来。

这么冷的天,谁也不会有耐心空等两个小时。

好不容易出了拥堵路段,傅晏辞脚踩油门,超了前车。

黑色劳斯莱斯,仿佛一头巨兽,扎进了雪幕里。

京北大学北门僻静,种满了松树,这会早是银装素裹,被雪压得垂腰。

车辙碾过白雪,发出轻微的声响。

傅晏辞看向车灯照亮的地方。

松树下蹲着一个小姑娘,许是太冷的缘故,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浑身覆着雪。

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可怜兮兮。

傅晏辞感觉胸口压上了一块石头。

他按了按喇叭。

时衾听见声音,迟缓地抬起头。

头顶的雪落下,露出黑黑的脑袋。

她看见了熟悉的车型,艰难地站起来,腿麻得失去了知觉,缓了半晌才走过去。

傅晏辞将她动作里的僵硬看在眼里,石头压得更沉。

车内的暖气仿佛也有了罪。

副驾驶的车门从外面拉开,刺骨的寒意涌入,光是一瞬,就已经足以让人冻得难捱。

傅晏辞望向站在门边的女孩。

肩膀上满是积雪,长发漆黑,湿漉漉地垂下,嘴唇苍白,眼睛红红的,睫毛缠结在一起。

他怔了怔,道歉的话刚要出口。

只见时衾抡起手,一颗拳头大小的雪球朝他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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