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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帝十五岁(87)

作者: 青律 阅读记录

又冷又傲又美又酷……形容词已经完全没法形容了!

卜导撑着下巴在旁边看,没吩咐人马上开始拍。

妆造师也看了半天。

“好像太白了点?”

“他是没怎么晒太阳,主要都是拍室内戏。”卜老爷子抓抓头发, 感觉效果还不太对:“怎么说, 给他打点粉弄黑一点?”

“那也太糟蹋了……”

隋姐抱着保温杯站在旁边, 忽然道:“涂个指甲油怎么样?”

“会不会有点妖异了?”有人摇头:“男孩子涂指甲油显得娘气,小心观众说——”

“你懂个屁。”卜导演直接把帽子扣那人头上了,拔腿就走:“挑指甲油去!”

谁说只有女的才能涂指甲油了!

我就要挑个鲜亮的!最好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化妆师颇为讲究,临时还从酒店把私用的紫光灯拿来,给他十指照了好一会。

苏沉长发披落,头顶还戴着血珀发冠,有些不安地抬头看。

“……真的可以吗?”

蒋麓原本在一旁凑热闹,被他瞥了一眼,没来由脸上发烫,含混应了。

“好看,”化妆师越涂越笑意浓厚:“哎,隋姐这主意好得很。”

真正的贵气,就要这样。

珠玉加身,指尖如沾血,同时流露出凛然神情,傲意尽显。

卜导演又确认一遍,吩咐演员道具录音师全部就位。

“准备——”

元锦醒来时,臣子医女跪了一地。

他张了张干枯的嘴唇,被侍女们小心地扶了起来,靠着软枕小幅度饮水。

沉梦三日,身体便是有参汤吊着,也虚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在梦境里跋涉雪原,终于找到了那扇门的位置所在,还去看了母亲的墓。

再醒来时,像是亲身越过千山万水,饿到直发冷汗。

医女钱阅跪在阶下,即刻吩咐道:“取肉粥来,伺候陛下慢服半碗。”

元锦眸子一转,戒备之意不加掩饰。

旁边大太监忙不迭介绍道:“这位是云游归来的首席医女,先前不仅救过难产的先皇后,还治好了太后的恶疾。”

这次得亏有钱医女主持大局,细心照料陛下直至醒来!

这一次日夜重光竟然选中了陛下,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上天在万千子民里,居然选中贵为天子的新任皇帝,予以至高无上的赐福!

陛下一夜之间长发如雪,连指甲都如血珀般莹润发光,莫不是——已得了长生?!

这是贵上加贵,注定不凡啊!!

钦天监没话说了,礼部也没话说了,一群试图对他下手的官宦们也都跟着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群星如辇,送着那个少年天子青云直上。

他的长发旋散绽开,被星光染作流银般的颜色,今后更不知道要有什么世间罕有的本事!

待整碗热粥饮完,元锦的身体才终于暖和起来。

他一个眼神,训练有素的近侍便快速退下,独留钱阅与他单独相处。

饥饿感仍在腹中作祟,但尚且可以被压制不管。

元锦支膝而坐,圆润指尖挑了一缕披散的银发,由指腹缓缓捻过。

“谁派你回来的?”

能在这个节骨眼恰好出现,恐怕根本没有离开过京城。

钱阅起身行过拜见君王的大礼,眉眼和顺,气质内敛。

她周身有种奇异的笃定。

不仅仅是见识过瘟疫饿殍之后的泰然。

还有一种……知晓大局的安静。

元锦指尖微掐锦被,声音冷下来。

“朕在问你话。”

医女终于抬头,竟在并未得旨的情况下站了起来。

她站得太突然,并且不顾少年人的愕然,将外袍脱解而下。

元锦本能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身后的墙,厉声喝止:“你做什么?!”

那玄色黑袍半空一转,在长风里翻出内侧,随着她的动作被展示的一览无余。

炽烈阳光下,有字纹图案在黑袍内侧一闪而过。

元锦像是看见什么,竟不顾假意瘫痪的身体,踉跄着往前扑捉:“你拿过来——”

那是,那是!!!

钱阅向前一步,神色平静的双手递上。

“是先皇帝留给陛下的遗书。”

“卑职代管至今,不敢有所折损。”

元锦眼眶都红起来,惧意怒意混在一起,指节都攥得发白,死死握紧那血书在阳光下看过去。

不,这不可能。

是他把那疯癫生父赏给蛇骨婆婆,让后者被群蛇撕咬而死,听奴仆说最后连白骨都千疮百孔,不得全尸。

怎么会,怎么会——

“从一开始,这场厮杀就只可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医女再度跪下,如是陈述:“哪怕是腿疾突发,废黜太子,也是先皇上同先皇后一致的决定。”

他们以命相保,求你能在党争里活下来。

元锦甚至没办法理解她说的每一个字,双泪本能地淌了下来。

“你已经犯了千刀万剐的死罪,”他声音干枯,像是血在从嗓子里淌:“竟敢戏言……”

不,母亲是被那个混账下旨赐死的……

萧家被放逐,还有数代族人被牵连为奴,不……

“先皇帝有言托卑职转述,”钱阅匍匐在地,声音不疾不徐:“吾儿衍锦,父伪饰至此,唯望与余母生死同寝,合葬一处。”

“若遗骨灰,倾洒其前足矣。”

阳光刺眼地可怖,将乌黑衣袍里的血字一行一行映衬出来。

讲出文党遍布全国的势力范围,讲洪党背后的军力分布,及戗杀洪氏之后会接续而来的世族之乱。

行行句句,深切至重,尽是父亲的手笔。

元锦看到最后,发出幼兽中箭般的怒吼声。

他不信,他决不能接受——

从前视为虫蚁的昏聩父亲,被他亲手赐死受尽极刑的父亲,用自己和母亲的一辈子去保他活下来?!

那般荒诞的逃亡猎杀,不过是引发文洪两党相杀的毒计之一。

如果没有这般设计,那两拨人早已分赃一致,齐架着下一个傀儡平稳登基。

那般奢靡疯狂的昏君行径,竟是将宫内财物保全大半,秘密借宴会赏赐之名移出宫外,供他取用。

如果没有文武群臣明知故纵的丑陋行为,国库都会被洪家设法掏个干净。

看似活得光风霁月、金尊玉贵的帝王之家,在世族面前好似门前石狮子,早就是个镇国的摆设罢了!

荒诞至极,荒诞至极!

元锦又哭又笑,把写满暗书的长袍披在身上,像是极力汲取血亲的半点温度。

他仍是稚嫩年轻,此刻长发如雪,十指如沾血,哭得痛苦凄怆。

医女静静抬头,抿唇等待。

她像是来自上一代的信使,此刻不多共情,只等他收拾心情,以再度交代后事。

元锦已经快要崩溃到如身坠深渊,恨声道:“所以你们所有人——每一个人,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我身上,是吗?”

要我重振朝纲,要我收拾残局,把一切被夺走的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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