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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帝十五岁(294)

作者: 青律 阅读记录

“我才想起来,好像是这样,什么都要变成最后一次了。”

蒋麓动作停下来,望着蜡笔画出来的小屋,许久道:“但离开这些最后一次,会迎来很多新一次。”

“我们都会是第一次读大学,第一次好好上学,第一次一起准备期末作业。”

“真的吗?”苏沉不太信:“以你的性格,不会第一年就开始筹备剧组的事,第二年就去拍电影?”

“我会假期去跟着打工,但平时不会离开学校。”

蒋麓想起那次谈话,看向他:“你觉得自己会呆不住?”

“有可能。”苏沉把脸埋在胳膊旁边:“习惯了剧组生活以后,再去适应学校里的日子,恐怕很难改过来。”

“我每次休假期间,都不太习惯不背台词就睡觉的日子。”

“什么劳碌命,”蒋麓把蜡笔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得享受生活。”

“我的生活好像一直就在演戏。”苏沉说起这句话时,有些不确定感:“好像不太对劲?”

他们对视一眼,明白这些都没得选。

但也都快要结束了。

第九部作为完结篇,拍摄难度并不算大。

找回血亲,顺路搭救许多人的命,会让剧情充满爽点和泪点。

一个一个在过去早已埋入坟墓的故人再度出现在面前时,哪怕是镜头外的剧场人员看着也会为之动容。

他们像是回顾着从第一部到第八部的许多遗憾,竭力凭借时间的转换去挽救一切,让一切都变得来得及。

终于到了拍摄破碎时刻的节点,人们围在绿幕旁,看见技术师把那顶纯金发冠取来,用镊子剔下那颗硕大宝石,交由CG摄影师进行慢镜头拍摄。

他们已经实验了足够多次数,一开始用玻璃,然后用成色一般的水晶。

当打光调整到足够好的角度,哪怕是一片啤酒瓶玻璃被压到骤然迸裂,碎片四散的那一刻都会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慢镜头予以充分捕捉,将所有细节充分留住。

如同子弹穿过花朵,如同弓矢击碎星辰。

迸裂飞溅的那一刻,所有碎片都在折射光芒,绽放出带着死亡气息的消散之美。

剧里,元锦用这一顶传世之冠作为代价,换回故人们的命,把他们从遥远的过去救了回来。

在那之后,他戴着一顶白玉冠,发上再无装饰。

为了拍摄这一刻,绿幕外被设置了安全距离栅栏,防止细小碎片刺入人们的皮肤。

价值昂贵的红宝石被置于压力下,随着多角度慢镜头摄像机就位确认,在轰鸣里化作齑粉。

只需要几秒,像是生活里最不足为道的一个瞬间。

苏沉捧着纯金发冠坐在远处,目送着故事不断走向结尾。

他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大度。

但等到专人清扫场地,摄影师们扛着设备陆续离开时,他还是用指腹摸了摸王冠上的凹陷。

有一处深深地陷下去,不复存在。

拍摄顺序和电视剧的叙事顺序并不相同。

他们把所有雪景戏份集中到一处,在三月底再次前往藏区。

早些时间的大风天气会让人几乎迈不开步子,拍摄时也容易遇到大雪封路等风险。

晚些去会影响特效制作的时间,趁着桃花初开的时节再去一趟雪山,时间刚刚好。

再好的特效,也抵不过镜头亲自拍下的险峻风景。

几年一过,这里已经有成熟的旅游配置,还开设了好几家高级酒店。

比起从前进雪山拍戏的狼狈仓促,现在一切都好了很多。

天公做美,这一次剧组刚刚来得及架好摄影机,日出踏云而出。

在深蓝缀白的雪山上,在旷远到邈无边际的天际,一轮红日澎湃而出。

镜头拉远的那一刻,野马们在草野上肆意奔跑,猎犬如从前般吠叫着追逐而去。

蒋麓快速照应着各部门的配合拍摄,苏沉在镜头前演得行云流水,台词一字不错。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来这座雪山前,看这样好的一轮日出。

红光好似流泻而下,将世界都点染上绚丽绯色。

剧情里,他们穿梭到多年以前,以诈死的方式救下年轻的皇后。

那时候的元锦还是稚童,在前院茫然不知。

鸩酒泼洒在地,皇后惊呼一声,均是第一部里早已拍好的景象。

镜头只用继续往后讲,诉说他们如何用龙马把人带向不同的血珀门,牵引不同的线以抵达同一个彼岸。

而这一片苍茫大雪上的日出,和年轻皇后的背影相衬合宜。

女人怔怔看着业已成年的儿子,像是倏然明白了许多,流泪时一直在笑。

上午的日出拍完救皇后,下午就在树海深处换了灯光布景。

元锦在旧时间线的马车里昏沉睡去,终于来到最后一个幻境前。

他要在树海深处,找到藤蔓高悬的一堵门。

这扇门打开的同一刻,世界线里的最后一次重光夜随之出现。

他再次被星辰环绕衬托,抬手好似揽月。

剧情安排得很紧,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为工作投以最大付出。

以至于没有人发现,导演和主演用过同一个氧气瓶,不经意间共享过彼此的呼吸。

上一次拍摄这样的情节,他还只有十一岁。

威亚勒得人肋骨都快断掉,老导演不苟言笑,不断讲戏让苏沉演出最好的状态。

他再一次被重光笼罩,连眼睛都快要被炽烈光芒刺痛。

但镜头外注视的人换成了更年轻的蒋麓,柏树海如同潮水般把画中人托在风里,人们仰望着苏沉,好像也随之入戏。

蒋麓喊卡之后,威亚师傅们缓缓卸力,尽可能平稳地将悬在高空的苏沉放下来。

苏沉落地时像是有些回不过神,还在跟蒋麓确认,真的不用再保一条吗。

青年导演看着他的眼睛,说不用了,这一条已经足够好了。

剧组的最后一场重光夜,到这里拍摄结束。

飞机回时都以后,苏沉高烧一场,花了两个星期才缓过来。

他没有被诊断出具体的病状,随行医生也猜测是心理状态导致的变化,和高压环境都没有关系。

时都已快步迈入春天,连机场跑道旁都有桃花林灼灼盛放,天气很是暖和。

蒋麓期间探望过他几次,更多时间留在剧组里,让苏家父母在时都多陪他一些时间。

就好像这场病如果是在剧组里治疗,痊愈的时间只会拖得更慢。

五月初,他终于返回时都,亲自去接苏沉回来。

有家人的细心陪伴,以及鸡汤猪蹄汤轮番的补,青年反而没什么病气,脸色比从前更圆润一些。

他们都没有提那一场高烧,像是默契地不去碰一个伤口。

但汽车没有驶向机场,而是去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蒋麓,”苏沉说话很客气:“你要是再偷偷带我去看什么演唱会,我就跟老吉告状。”

蒋麓忍笑道:“老吉又治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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