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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帝十五岁(147)

作者: 青律 阅读记录

第一眼看见站在人群里的蒋麓,第二眼看见被潮哥有意隔开的那个男孩。

蒋麓和其他演员并肩同行,说话间也看见了他。

那个投资方的亲弟弟抱着一大束花,笑容灿烂地跟在队伍靠后位置,满眼都是蒋麓。

明晃晃地,真挚又刺眼。

电瓶车只是停了几秒,继续往酒店开去。

苏沉仅仅来得及和蒋麓点了下头,两人交错渐远。

他一个人坐在后排,忽然不想回头再去看麓哥。

困意尽数消散干净,紧接着涌上一股说不清楚的心酸。

苏沉在这一刻,突然特别委屈。

他委屈到眼眶发红,暗里调整着呼吸把泪意压回去。

不知道是连续通宵以后疲倦太过,还是内心深处刚才被刺了一下。

前排的人们说说笑笑,在收工的惬意里看着沿途的风景。

苏沉独自裹紧毯子,觉得清早的风有些太冷。

完蛋了。

我喜欢他。

第91章

这个认知几乎是荒谬的。

直到苏沉回到房间, 在沙发上裹着被子,始终都没有缓过来。

2009年7月2日,他发现自己喜欢蒋麓。

是身为朋友, 搭档, 师哥, 同性的蒋麓。

每一条都是禁忌,危险到念头一动都想捂住脑袋让所有想法停下。

苏沉用被子捂住头, 干咽了一下,难受到像是突然得了喉疾。

什么都说不出口。

房间外隋姐端着热牛奶敲了敲门。

“沉沉,你换密码了?”

“对……抱歉。”苏沉起身过去给她开门, 目光相对时又咳嗽起来。

“通宵工作太辛苦了,”隋姐心疼道:“喝点热的,好好睡一觉, 需要什么都跟我说。”

苏沉随便给了她一条毫无意义的密码, 简短道别后捧着热玻璃杯,忽然想藏起来。

太心虚了。

他要像藏住一个伤口,藏住一个咳嗽一样, 对所有人隐瞒这个秘密。

此刻再去睡觉,也只是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胡思乱想。

苏沉不肯停下, 强迫症一样把空玻璃杯洗完又反复擦干, 努力找点什么事做。

他一时间没有能够倾诉的人, 想到最后, 给江烟止打了电话。

“沉沉?没睡呢?”

“烟姐,”他词不达意道:“你要休息了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刚演完这么难的戏, 哪里睡得着。”江烟止笑道:“什么事?”

“我……”苏沉清楚自己什么都不能问, 把话题转到工作上:“我觉得我演得不好。”

“但是这样说, 好像很不负责任。”

“吃过早餐了吗?”江烟止笑道:“我这边有现烤的巧克力松饼,要不要一边吃一边聊?”

少年眼睛亮起来:“我这就来。”

他努力不去想那些。就像人只需要工作就可以过一辈子。

江烟止的房间就在同层的走廊尽头,是作为主演之一被长期保留的同款套房。

苏沉推门进去时,厨房那边有搅拌器的絮絮响声。

滚烫冒气的现烤松饼刚端上餐桌,还有一份洒了菠萝草莓粒,颜色明透。

“来啦?”江烟止笑道:“还以为你累了这么久,回去以后会倒头就睡。”

“不过你这么久才遇到瓶颈期,我还挺惊讶的。”

“瓶颈期?”

“当然。”

女人端了早饭到他面前,想了想又去做了杯薄荷奶昔。

“说说看,在困扰什么?”

苏沉的确一直有这方面的困惑,暂时把心里其他的情绪按下,低声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演什么都一个路子。”

“好像笑就是一个模样,哭也是一个模样。”

“哪怕颜姐喊过了,我还是觉得……不够好。”

好像最终就是会有一条走向平庸和重复的路,没有其他的任何选择。

江烟止捻了颗蓝莓,嚼了两口道:“你从门口走过来,演一个伤心的人。”

苏沉愣了下,随之照办。

“你觉得演得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因为……”苏沉努力寻找答案:“能给观众带来的感觉,太少了。”

他十岁就来了这个剧组,见了无数老演员和中青演员在镜头前尽情演绎。

哪怕不需要台词,甚至连动作都不需要,有人就是能打动周围的所有人,如同拥有不可思议的魔法。

“你说的很对。”江烟止注视着他:“你传达的少,是因为你心里的故事太少。”

“那么我换一个题目。”

她认真起来,把餐盘推到一边,拿了纸笔边写边说。

“现在,你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你努力打工攒钱,想要靠这笔钱去读书,然后这笔钱被好赌的父亲拿走。”

“你现在很伤心。”

苏沉轻吸一口气,背脊都直起来:“让我试试。”

“不,不用试。”

江烟止晃了晃笔,抿了口咖啡。

“我和你对戏这几年,知道你会演的特别好。”

“那么让题目更难一点。”

她在这行题目下方划了两条横杠,如同化学配平般增加更多条件。

“你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打工三年想攒钱去读书,却被赌鬼父亲夺走了这笔钱。”

“可是在这个时候,你消失很多年的母亲突然出现,原来她事业高升,要带你去国外过衣食无忧的生活。”

“你快被巨大的惊喜砸晕,再回家时,面对空空荡荡的破烂房屋,还有地上存钱罐的碎片,又涌起一股有些荒谬感的痛苦。”

苏沉已经敏锐地抓到了重点。

“信息量。”

“掌握的信息量越大,能给出的表演效果就越充沛。”

“非常好。”江烟止本来还打算再提醒几句,没想到这孩子悟性这么好,很欣慰地又抿了口咖啡:“任何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但好演员有一千种哭的方式,一万种笑的方式,永远不存在所谓的上限。”

因为这个世界的故事就没有上限。

苏沉全然被这个认知吸引走了注意力,眼睛里都泛着笑。

他这次来的时候有带剧本,下意识翻了几页,追问道:“精读剧本的同时,还要挖掘剧本没说过的东西,对吗?”

“对。”

有限的行行句句背后,是写作者庞大复杂的精神世界,其间可以挖掘到无限的内容。

“烟姐,”苏沉低头重新看着剧本,又道:“你会被现实影响,干扰剧本的演出吗?”

江烟止正吃着松饼,闻声抬眸瞧了他一眼。

她身体往前倾,长眉微挑。

“你恋爱了?”

苏沉忽然觉得这姐姐挺像妖怪。

他紧急判断自己该怎么演的自然一点,笑了下摇摇头。

“没,怎么问这个?”

江烟止目光仍停留在他脸上。

“我儿子撒谎的时候,也很像你这样。怎么自然怎么演。”

苏沉:“……”

“先提示一句,该紧张的时候,你努力演不紧张,反而显得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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