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狗(44)
周晶心都捏紧了,“小航,先吃饭,这事等会儿再.....”
“同性恋怎么了?”周芳华的声音提高,“同性恋就结不了婚了?你还能这辈子都不生孩子?我还以为过了两年你能有点长进,怎么还是这么犟!不去接触接触你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周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就是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没办法和女孩结婚。如果我去结婚,就是在欺骗别人,这种事我两年前就说过了,您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理解我?”
“你怎么知道你结不了婚?隔壁那户人家家里的老太老年痴呆了都能去医院治,你同性恋还改不了了是吗!”
“周航,你已经二十几岁了,有些事别想得太天真,你那问题我也不是没了解过,网上都说这个圈子乱得要死,你当同性恋能找到跟你过下辈子的对象?”
周航听到最后一句话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那晚容风行冷漠的话和狼狈不堪的自己。
现在想想他确实是不自量力,gay圈本身就乱,如果没有足够优越的条件,能找到一个愿意和自己一辈子捆在一起的人微乎其微,让他和容风行在一起更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
周航第一次用那么多的热情去爱一个人,这样的人似乎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他也不再奢望自己能找到更好的人在一起,于是轻声说:“如果找不到就不找,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去和女性结婚。”
周芳华气得胸脯急促地起伏了几下,她闭着眼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冷声道:“你不想也没用了,我给今天那个媒婆交了两万块的媒金,你要是不去和那姑娘相亲,你妈这些钱就全部打水漂了。你要是懂事点,也知道这钱不是小数目。”
周航早料到周芳华会提到这两万块,她是70年代啃过草皮的人,活得节俭,周航因此也对钱相当敏感,这两万块确实是不小的一笔数目,也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木棍渣子。
下午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如果不想让这两万块白白流走,他就只能回学校多打几分工挣钱还上。
可他一个大学生,除去水电房生活费,光靠兼职又要多久才能补上呢?临近毕业,又要如何挤出时间去打工?
“我去打工还钱给你们,不读研了,毕业前总能想办法还上。”
“好啊,好!”周芳华气狠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出来?今天一家子都在这里,你跟我说说,我是造了什么孽要和你掰扯这些烂事掰扯两年!”
“村里的人哪家见过同性恋?要是传出去别人都在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不三不四的知不知道!连着咱家都要被骂进去,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你乐意了?”
说着她声音也抖了,“妈以前什么苦没吃过,这辈子不就是想要你们两个能找个好工作,生两个孩子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妈这一辈子就不能好好的?”
“妈,你别说了。”周晶哀求道,“等会胃病又犯了就不好了。”
周航听着周芳华哽咽的声音,忽然迷茫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迷茫,甚至来不及感到恐慌,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
那时他就有预感,自己大概以后要走一条很艰难的路,但这是他的心选的,再也改变不了。
“今天就把这事说清楚了,过两天叶碧云和她女儿还会再过来,难道还要让他像今天一样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在手机看到市里有个什么同性恋戒所的,大不了妈再花点钱付一个疗程看看......”
“对不起,妈,但是我不能.......”周航太阳穴一阵阵刺痛,他语无伦次道,“别把我送到那里,那种没有用......”
周振听不下去了,把筷子狠狠地摔在了碗沿上,“先吃饭!在饭桌上哭哭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饭桌上安静下来,周芳华吸了吸鼻子不再说话了。周航也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默默地吃完碗里早就已经冰凉的米饭。
厨房里的沉默压得周航不能呼吸,但他还是坐到了最后,和周晶一起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
周芳华和周振要去二舅家里给新满月的小孩送红包,出完饭就出了门,厨房里只剩下静静收拾饭桌的姐弟俩。
直到林乐乐和林升回来,周晶出去接人,周航才疲惫地撑在水槽边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等他回到房间时,房间的灯却是亮着的。周晶就坐在书桌边上,听到门开的声响转过来平静地看着他。
“姐,怎么了?”
周晶看见弟弟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形销骨立的身影,嘴里的话忽然一时间说不出口了。
见周晶一直不说话,周航也能猜到她要说点什么了。
今天开口的勇气似乎都已经消耗完了,他只觉得累,累得再也说不出什么为自己辩驳的话来。
”周航。”周晶艰涩道,“我今天下午也和妈商量了,不如你先和那个女孩试试看,不行的话我再去和妈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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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流浪狗
周航逃走了。
在周晶说出那句话时,他的大脑迟钝了好几秒,直到周晶脸上换了一个疑虑的表情时,周航才反应过来,那一刻他甚至来不及想别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叫嚣着快点离开这里。
于是他随便拿起放在桌上的书包就跑了出去。
“周航,周航!”周晶想追出去,“你要去哪里?”
周航没有说话,只是在跑出大门时回头匆匆瞥了一眼他的姐姐。
只是一眼,周晶却停住了脚步,嘴边那句“我们先坐下来聊聊”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那是周晶从来没在弟弟那张温和的脸上看到的神情,像一只被逼狠了的困兽,即将撞得头破血流。
周航麻木地跑出了很久,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他随手拿的包沉甸甸地背在身上,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直到双腿酸软,外套里的T恤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他才慢慢地停下脚步。
夜色昏暗,周围的环境很寂静,连路灯也没有几个。
在晃动的视线和眼镜上迷蒙的白气中,周航偏头看见了歪歪扭扭的土道,路的一侧顺着向下的土坡下面是一条汩汩流淌的小溪流。
这是周航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他小时候活得邋遢,刘海盖过了半张脸周芳华也没有时间带他去剪,旁人总误以为他脸上长了疙瘩。
没有小孩愿意拉他一起玩,他就只能跟着大人一起下田挑粪割草。
这是他有一次在饭点回家时找到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只有溪水冲刷过两岸的石头时会发出一点声音,偶尔有放养的鸭子往下游。
周航没事做的时候常常在土坡上坐着,一坐就是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