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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86)

宁秋砚懂。

受自身情况限制,关珩应当是不会过久地留在溯京,这里不似渡岛,一切都属于关珩,如果他真的也住在这里四年,那就是真的被关在这栋房子里了。

那都是未来的事,现在关珩就在眼前,这栋房子还有关珩的专属房间,就像他的一部分已经在这里被确认保留,宁秋砚已感到很满足。

两人没有在楼上待太久,关珩带着宁秋砚走了房子另一侧的楼梯下楼。

曲姝和司机已经从花园回到了车库里,也不知道刚才的一幕被他们看去了多少,宁秋砚的脸在发热,但做出了一副镇定的样子。

关珩对他们道:“你们先回去。”

曲姝:“那您和小宁……”

“我们散散步。”关珩淡淡地说,“不必等了。”

“是。”曲姝道,“那我留下来做最后的确认,方便您和小宁明天入住。”

宁秋砚没想到关珩会提出散步,赶紧去车里拿了自己的包背上,免得麻烦司机再送回一趟。他有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足够独立,不愿意事事都要依赖别人,更不会认为别人的帮助是理所当然。在渡岛时,哪怕佣人礼貌拒绝,他也会在用完餐后强烈要求自己收拾,有空就去白婆婆的厨房帮忙,还帮小工搬过几次东西。

有时关珩会站在窗户旁看他,看他在别人面前话不多、很内向的模样。

关珩先迈步,宁秋砚跟在他的后面,好像不太适应和他并排走。

他们还没一起出行过,勉强能算是散步的唯一一次,就是那次去灯塔看日出,那时候宁秋砚也是跟在关珩后面的。

走出花园外的铁艺门,经过一侧长满爬山虎藤的高墙,地势便开始往下。

这个区域的建筑都修在山坡上,属于溯京的旧城区,现在新城都往外扩展,这里不会再被开发了,所以被打理得很好。

宁秋砚一边走路,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关珩突然停下,他差点撞上关珩的背。

“你在做什么?”关珩问。

“我看看导航。”宁秋砚说,“我们是要回酒店去吧?”

关珩不可思议似的:“你不认识路?”

宁秋砚:“……”

所以,在渡岛迷路那一次真的不是偶然,他的确不太认路。

“我还没怎么在溯京逛过。”宁秋砚只好解释道,“最多也就去过铁塔前面的广场,不太记得要怎么回酒店了。”

关珩无奈道:“我记得,把手机收起来。”

宁秋砚听话地收起手机,心里却有点怀疑。

关珩都一百多年没出过渡岛了,这外面的一切早就不是百年前的模样,适不适应都不好说,关珩真的能认识路吗?不过很快他又想,走错了又怎么样呢,这样的情景是连他的梦中也不曾想过的。

小插曲过后,两人便成了并排行走。

下坡的道路宽敞,两边各有门户,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

在这样静谧的夜色里,宁秋砚不自觉地看向关珩。

关珩是那么的年轻。

他的身形高而挺直,长长的黑发自然地披在身后,说不出的慵懒矜贵,那肤色是苍白的,俊美的五官却在夜晚焕发光彩。他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时而被暖色灯光捕捉,画面像迷蒙的、带着噪点的旧电影,他是其中的主角,只留下触不可及的身影。

走出低矮的老建筑区,高楼大厦赫然出现在眼前,霓虹绚烂,关珩稍一停步,扫视着这座现代化的都市。

身处其中,关珩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褪去渡岛主人、夜行者的身份,此时的他更像是个颇具神秘色彩的过路人。

宁秋砚毫不怀疑,如果他们不是在渡岛遇见,如果关珩有意降低存在感,那么即使他们某天在都市里擦肩而过,也不过是惊鸿一瞥。时刻隐匿,是吸血鬼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基本法则。

“过来。”关珩忽然开口。

宁秋砚肩膀上挂着背包,双手插兜站在那里正在发呆,被关珩一叫回过神,乖乖走过去。

关珩把他推了下,从后方抬起他的下巴:“看这个路牌。”

宁秋砚顺着看向上方,原来他们正站在一块蓝色的路牌下。

路牌指示着来的方向,上面写着英汉双语:“荆花路”。

“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荆花路吗?”关珩问。

宁秋砚当然不知道。

于是关珩又道:“很久之前这里只是个小山谷,长满了紫荆花。后来平京扩建,附近开始有了人烟,山谷也就有了名字。时光推移,山谷几乎被磨平了,紫荆花不再,为了方便记忆,名字却保留下来,这里就成了荆花路。”

关珩怎么知道的?

宁秋砚脑中刚闪过这个疑问,就马上想到了答案。

溯京的前身就是平京,平京从古至今一直是最为富饶发达的所在,曾作为三朝王都……关珩是在这里出生的。

“你住荆花路47号。”关珩的手指微凉,松开下巴后没拿开,而是轻轻拧了下宁秋砚的耳朵,“记住了?”

宁秋砚这下真的觉得自己是只小狗了,还是有点笨,不认识家的那种。

“记住了。”宁秋砚耳朵发烧,闷闷地说,“不会走错的。”

这里靠近溯京铁塔,又刚入夜不久,路上车水马龙,来往都是行人。

两人站在路牌下有点扎眼,路过的人时不时投来目光,只把他们当作来溯京游玩的游客。

慢慢地往前走,周围热闹起来。

他们穿行在人潮中,宁秋砚好奇地问:“您上次溯京来是什么时候?”

关珩想了想:“不记得了。”

“那,那时候有铁塔了吗?”宁秋砚只能想到铁塔修建的时间段。

“没有。”关珩瞥了他一眼,“是你给我发了照片,我才知道这里修建了这么高的一座塔。”

宁秋砚想起上次的事,他在酒店里给关珩发了夜景照片。

“那您至少都快两百年没来过了。”路上有点挤,宁秋砚倒着走了一段,“所以我说,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值得您来看看的。”

关珩没否认:“嗯。”

宁秋砚想了想,提出个建议:“您明天想不想出来?明天是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逛一逛,而且博物馆和科技馆什么的都开放,能消磨一整天的时间。如果您想去,我们现在回去就先预约门票。”

“可以。”关珩拉了他一把,以免他撞到行人,“但我们明天不一定能出门。”

两人贴近,关珩的气息向宁秋砚侵袭。

人潮中,他们仿佛一对亲密的情侣。

宁秋砚不解。

关珩手抚上他的脖颈,问:“不痛了?”

宁秋砚一下子就想歪了,他想说虽然他那时候是哭了,身上的印子也的确很多,但是毕竟没有真的做什么,他还是不痛的,至少和关珩一起去游览没有问题。

难道他们今天晚上又要……吗?

关珩可能猜到他的想法,将他的羽绒服拉链拉高,戏谑道:“我还不想你变成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