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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81)

宁秋砚一整天下来要喝很多水,所以从关珩手中拿过杯子,一口气给喝光了。

那水吞咽得太快,他没有品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只知道嘴唇刚离开杯沿,热意便自胸膛内部开始发散,传递至四肢百骸。

宁秋砚如同突然被灌了很烈的酒,整个人轻飘飘,天和地,乃至身边的空气,都在发热、旋转。

他眼前的世界成了万花筒,图像不断地重组、分裂,形成一个个奇怪的图案,只有关珩在视野焦点处,却也模糊不清。

“关先生……”

宁秋砚伸出手,想要得到支撑。

但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也忘记手里还有东西。

杯子从他的手中滑落,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他就感觉身体更轻了,眼前的图案纹理变化,但不知道自己被抱了起来。

“想要吐吗?”他听见关珩问。

他摇摇头。

剂量很微少,宁秋砚的身体反应更像是在醉酒。

关珩叫宁秋砚来这房间之前,并不打算和他这么快有肢体接触,也没打算要抱他。可是宁秋砚太乖了,他几乎没有思考地喝了那杯水,令人毫不怀疑那就算是一杯毒药,只要是关珩给的,他也会眼都不眨地喝下去。

走廊里有推着餐车候命的侍应生,大概是曲姝安排的。

见到关珩打横抱着人出来,对方立刻低下头恭敬地回避了视线,并识趣地推车离开了。

关珩将人抱回房间,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有一瞬间宁秋砚感觉自己回到了渡岛,那个为了拼完拼图不肯回房睡觉,被关珩抱回卧室的晚上。

汗意自他的鼻尖、额头不断冒出,仿佛身体内部的水分正在分解,转眼人就湿漉漉。关珩替他拭去汗水,拨开他汗湿的额发,见床头柜上有张摊开的、被烧了个边的半湿纸条。

宁秋砚半睁开眼睛,脸手并用地追随关珩的手:“……我难受。”

关珩的手是凉的。

他将手盖在宁秋砚的额头上。

宁秋砚立刻舒服得闭上了眼睛,蹙着眉:“关先生,我像吃了毒蘑菇,好晕。”

“你的意思是我有毒。”关珩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顺便一手捻起了床头上的纸条,看清内容。

宁秋砚的眼皮很薄,能看清青色的血管,他的睫毛是长而直的,所以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单纯。听到关珩的话,他的睫毛颤了颤,嘴角也弯起来,沙哑道:“是。您就像个……有毒的,但是很美的蘑菇。”

他的嘴唇饱满,因高热而显得很红,模糊地说:“好热啊。”

关珩脱掉了他的上衣。

没有了衣物的束缚,他感觉凉快了许多,整个人翻身趴在床上,那清瘦的肩胛骨微微凸起,腰薄薄的一片,极窄,充满生命力,皮肤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宁秋砚急促的呼吸。

他把头埋在枕头里安静了几分钟,忽然晕乎乎地出声:“我不止那种程度,真的,我没那么保守,就是没试过……”

“嗯。”

关珩将他捞起来,从背后抱着,微凉的身体将他完全包裹。

在他修长的脖颈侧面,关珩的唇边显现出雪白的一对尖牙,轻触了那迅速跳动的脉搏,遂又收起,是温柔的戏弄。

“先睡。”昏暗中关珩说,“睡醒我来教你。”

第52章

像醉酒,晕车,也像生病。

身体内部灼烧,各个部位持续散发高热,体表都是汗珠。

宁秋砚儿时病过这么一场,烧到41°,嘴里胡乱发出无意义的音节。仿佛回到了那一天,朦胧中他看见路灯照进出租车的车窗,间隔性地照亮母亲焦急崩溃的脸。

幼年丧父,宁秋砚的成长缺失很重要的角色,母亲的生活也是。母子俩相依为命,他从未觉得自己不幸福,甚至比很多普通家庭的孩子都要快乐。但是从母亲住院起,他就没再怎么生过病了。

他的身体好像绷着一根弦,有意识地不让它放松。

那杯水击垮了他。

它瓦解了他的抵抗力,而关珩的存在则允许了那根弦的放松。

于是他坠入了昏沉。

醒来时他的胃里空得几乎能吃下一头牛,身体却轻盈了许多,肺部、喉咙和其它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甚至从未这么好过,只是饿得厉害。

关珩不在,房间还是黑的,只留着一盏床头灯,还有窗外的城市灯光。

小雨好像停了。

宁秋砚拿过手机看了看,才凌晨两点,可能是头一天睡得太多了,这次他只睡了几个小时。他坐起来,被子自身上滑落,他恍然发现自己上身是裸着的,隐隐记起睡前都发生了什么。

餐厅的桌上也亮着一盏温暖的吊灯,放着一些食物,清淡的菜肴和粥都用保温锅盛着,还配有辣口的小菜。准备这些的人应该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所以贴心地这样做了。

宁秋砚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一个人坐在桌前进食。

虽然没有陪伴,但他仍能感觉到关珩。

他发现从很久之前起,关珩便这样照料着他,就像溯京常有的小雨天气,润物细无声。

出了一身的汗,吃完东西宁秋砚打算去浴室冲澡时,在浴室台面上看见了一叠衣物以及一张纸条。

[醒后穿上,来见我。

——关]

字迹仍然是潇洒遒劲的,和宁秋砚偷偷留藏的纸条一样。

在去纸质化的时代,人们已经很少用这样的方式留言、交流,就连他和关珩之间沟通也是全都依靠手机。

那关珩是不是看到床头柜上的那张纸条了?

宁秋砚羞赧起来,心里也有点高兴。

当然这张他也会好好保留的。

宁秋砚只有两套睡衣,都在火灾里毁得差不多了。酒店里倒是备有浴袍可以用,但这台面上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是黑色的丝滑面料,摸起来很舒服,像关珩会穿的那种。

宁秋砚的心中轻轻一动,抓着睡袍的衣领抖落开。

——果然,这是关珩的睡袍。

……穿上它去见关珩?

这下宁秋砚的耳根开始发烧,他隐隐记得在昏睡过去之前听见了关珩说“睡醒我教你”,难道这是一种暗示?不,这太直接坦荡了,是一种明示,或者说是一个命令。

宁秋砚洗完澡后,裹着浴巾站在衣服前思考了几秒钟。

随后,他快速扯开浴巾披上了衣物。

走廊里还是空无一人。

大半夜的将身体洗得温热干净,从一个房间溜到另一个房间,宁秋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次关珩的房门仍没有上锁,留着一条缝,除了经他允许的情况,这一层应该都不会出现别的人。宁秋砚推门而入,关珩正坐在沙发里看书,是宁秋砚房里的那本《控方证人》,已经阅读到快结束的部分。

听到宁秋砚进来,他合书抬眸:“好了吗?”

问的是宁秋砚的身体情况。

黑色的长睡袍裹在宁秋砚身上,腰带已经系得很紧了,却仍然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