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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5)

建筑外的喷泉、花园、灌木丛等,都被精心设计的氛围灯一一照亮,形成了不同的造景,彰显出这里本来应该有的奢侈豪华。

到了餐厅,布置更是绚烂夺目。

水晶灯投射出剔透光彩,宽大的木质餐桌上则摆好了精美的食物、水果,甚至准备了香槟与高脚杯。

这栋沉默的建筑在晚上彻底活了过来,一扫白天的阴森沉闷,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仿佛渡岛的一天从这时才刚刚开始。

康伯已经候在那里,见宁秋砚下楼,自然地替他拉开了椅子:“请坐。”

桌前只摆了两套餐具,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勺子亮得几乎可以映出人影。

宁秋砚对另个阶层的人有了新的认识。

就在这时,有佣人来到餐厅走近了低声对康伯说:“先生说今晚不见客了,您安排就好。”

康伯意外道:“怎么?”

佣人说:“先生今天本是在南边的房间睡的,说是下午太吵了,没有睡好,现在已经回了卧室继续补眠。”

康伯闻言看了看宁秋砚,平静道:“好的。”

听见对话,宁秋砚感到迟来的紧张。

他们说的“先生”应该就是关珩,原来桌上的两套餐具,不是他与康伯的,而是这里的主人关珩原本打算和他一起用餐。

随后,宁秋砚立即感到一阵轻松。

他悄悄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幸好对方不来了,他真的不太想和脆弱尊贵的陌生富豪共进晚餐。

要是真的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们绝对没有共同话题。

康伯转而对宁秋砚说:“抱歉,先生今晚不能来了,我代表先生对你表示欢迎。”

宁秋砚赶紧说不介意:“没关系,关先生好好休息,身体重要。”

病重的人都嗜睡,他非常理解。

康伯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

夜里宁秋砚睡得不安稳。

晚餐和午餐不同,竟安排的是全素食,看起来分量很多做得也很好吃,但宁秋砚没有吃饱。

另外,当他一个人坐在明亮优雅的餐厅时,明明垫着柔软的餐巾,用着精致昂贵的餐具,却还是觉得周遭过于安静,繁华浮于表面,死气沉沉。

像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片开头。

不知睡了多久,一声巨响将宁秋砚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摸到手机一看,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砰!砰!”

又是两声。

这次宁秋砚听明白了,那分明就是枪声!

他立刻按下床头开关想要开灯,谁知这种时候竟然停电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狗吠与人声隐隐约约传来。

宁秋砚借着手机的光下床去窗户旁查看,只看见外面也很黑,除了地面的白雪与远处山峦的阴影,什么也看不清。

记起康伯的吩咐,宁秋砚飞快地跑去门口按铃,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任何人回应。

“啊——”

房子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宁秋砚一颗心跳得几乎迸出胸膛。

凄厉的叫声在房子里回荡,听得出是一个男人的痛苦嘶吼。

慌乱中宁秋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悄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走廊里伸手不见五指,但没有半点声响,那声音似乎远在这栋房子的另一端。

他关上门,闭着眼睛平息自己凌乱的呼吸,思考几秒后当机立断,从地毯上捡起自己根本没怎么打开过的帆布包,又拎上吉他,打开门快速朝外走去。

一路上,宁秋砚一个人也没碰见,佣人不见了,康伯也不见了。

来到这里以后发现的种种不对劲,好像都在这时有了答案。

仅靠手机电筒的光和对房子构造的模糊记忆,宁秋砚在黑暗的走廊里四处乱撞,花了很长时间才走下楼,又花了更长的时间,在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时候终于摸索到了能通往外面的门。

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部,刺痛脸颊。

雪仍未停,地面白得扎眼。

一滩浓稠鲜红的血迹渗进了雪地里,像融化的甜味沙冰。

这时建筑前方有人用手电发现了他,朝众人大喊着:“这边!”

狗吠也朝他的方向来了。

宁秋砚站了几秒,逆着光看清了对方手中的枪。

他想起了那个被铐起来的男孩,一时间关于人口买卖、器官交易,乃至家族仇杀,无数种可能性充斥着他的大脑,他拔足狂奔。

房子不远处就是树林,等他冲进去,发现树林里更加难以辨认出路。

在陌生的孤岛,他迷失方向跌倒数次,吉他与帆布包都成了累赘,不得不一边逃亡一边舍弃了它们。

不知跑了多远,脚下忽然“咔嚓”一声,发出了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别动。”

与此同时,有个低沉的人声传来,距离很近。

仿佛就在他的身后。

宁秋砚下意识顿住脚步。

他的脸在奔跑中冻得僵硬,一停下来只觉得鼻腔与喉咙都在灼烧,忍不住大口喘气:“呼——”

“你踩到湖面暗冰,再动就要掉进去了。”

那个声音更近了,宁秋砚这次确定那人就在他的身后。

那是一把年轻男人的嗓音,如此时的风一样冷,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似乎面对的并不是什么危险情况,不值一提。

这一路,宁秋砚都没发现有人跟着他,至少他每次慌不择路时回头查看,他的后面都没有人。

这个幽灵一样的人是怎么出现在他身后的?

宁秋砚霎时汗毛倒竖,这种情况下一动也不敢动了。

脚下再次发出细细的冰面碎裂声。

宁秋砚忽地腰间一紧。

“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单臂环腰晃了一圈,等重新踏上雪地,他才发现对方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这么大一个活人拎到了一边。

冰面应声垮塌入水。

湖面多了个黑洞洞的窟窿。

雪地松软,人陷下去后手机也掉进了雪里。

等宁秋砚趔趄着站稳,那人已经离开了他两三步远的距离。

黑暗中雪地愈白,那个人就愈是一团黑影。

宁秋砚狼狈地喘着粗气,只勉强分辨得出对方长得极为高挑,留着一头长发,不看身形的话有些男女莫辩。

让他怀疑自己眼睛的是,这么冷的天气,那个人的身上好像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睡袍。

他甚至能看到对方与雪地同样白皙的脖颈与露在外面的脚踝。

“先生!”有人在不远处喊道,树林里灯光若隐若现,“先生?!”

“在这边。”男人随意答道。

宁秋砚捡起自己的手机,屏幕满满都是雪。

不知道有没有进水。

未等他想清楚还要不要跑,树林里的人们已经走近了。

枯树在夜色中支棱着枝条,张牙舞爪,几束手电筒的白光掠过男人的侧影。

宁秋砚愣在了原地。

“先生,您怎么到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