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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27)

宁秋砚不好意思给关珩打电话,便发了个信息给关珩,以示收到礼物应该有的礼貌。

另外,他非常诚实地表达了不能收下礼物的惋惜,因为这份礼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贵重了。

关珩一直没有回复。

等到了晚上,宁秋砚在去N°上班的途中才收到关珩的信息,是针对他说吉他太贵重不能收的。

关珩:[乐器要被弹奏,才会有价值。]

陆千阙告诉过宁秋砚,说关珩以前也玩一些乐器,但很久不玩了。

他看到这句话,莫名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关珩的意思。

重新赋予乐器价值。

而不是价格。

关珩的回复如同他这个人说话一样简短,让宁秋砚止不住去想,关珩现在会是什么表情,会在做什么。他猛地停住,想起来关珩的作息与他完全不同,所以才会等到晚上回复他。

而现在看回复信息的时间,他猜关珩应该是一醒来就看到了他的消息。

宁秋砚装好手机,重新迈开脚步去往N°。

进门时同事对他微笑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的唇角是勾起来的。

最近N°热闹了不少,驻场乐队也回来了。

当晚他们很卖力地表演了几首摇滚,现场满是尖叫,宁秋砚也跟着吼了好几声。但是,只有熟客才知道,乐队主唱Ray这晚只唱了一首,其它的都是乐队的副主唱在支撑,就算这样Ray的电吉他表现也不好,甚至弹错了好些地方。

一段时间不见,Ray的脸色更差了,以前绝佳的嗓子状态也不复存在。

中途休息时,Ray来到吧台旁,宁秋砚正收拾客人留下的酒杯,听到Ray对他说话,邀请他加入乐队。

“你声音好,唱歌也好听,还会多种乐器。”Ray对他说,“你来的话我让主唱给你,我可以做电吉他手、和声什么的都行。”

宁秋砚擦擦手上的水,转过身道:“你们已经有个副主唱了。”

Ray的副主唱就在旁边,凑过来说:“我同意,来吧小宁,我们这样下去真不行。”

副主唱的技巧不足,不能唱抒情歌,最近演出都全靠他的嘶吼来炒高气氛,虽然很容易点爆人气,但长期这样下去肯定是行不通的。

宁秋砚年纪小,副主唱怕他不放心,便表示不会亏待他:“你来话我们按等分给你抽成,当帮帮忙,等Ray好一点了就放你走。”

宁秋砚摇摇头拒绝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上台。”

Ray笑道:“你可是要上音乐学院的人,到时候比我们这些人见的场面更多,还怕上台?”

宁秋砚“嗯”了一声,收拾东西招待客人去了。

他一走,Ray就问:“怎么了这是?我记得他以前很爱唱歌的啊。”

宁秋砚第一次来N°,就在工作时看着乐队的表演入了迷,还因此被大家笑过,当然,是友善的那种。那时候他们都知道这个小孩心高气傲,托人介绍来N°是想做驻场歌手的,但是因为未成年,老板只悄悄留下他做了侍应生,想着等他年纪大一点再让他上台唱歌。

副主唱告诉Ray他说错话了:“人家上不成音乐学院了,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Ray震惊。

副主唱继续道:“听说艺考都没参加,就考了个普通大学,以后不玩音乐了。”

Ray问:“为什么?”

“没钱。”副主唱喝了一口酒,“他妈生病,病情特殊治疗费很高,连乐器都卖了,架子鼓、钢琴什么的,我看老板给他联系过买主。”

Ray看向宁秋砚忙碌的背影,听副主唱在一旁叹息,说什么小小年纪真不容易。

宁秋砚并没有觉得自己很不容易。

因为那份礼物,他的心情一整晚都很不错,一边工作一边思考要给关珩什么样的回礼。

太贵的他买不起,对关珩来说再贵的东西可能都没有什么意义,并且渡岛什么都不缺。

太便宜的也不好,显得不够重视,而且要选什么也是个问题,他太不了解关珩了,不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也不知道对方除了拼图以外的别的爱好。

如果问陆千阙呢?

宁秋砚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陆千阙送的拥抱枕虽然有故意开玩笑,笑他单身寂寞的嫌疑,但是他也还欠陆千阙一份礼物。

那么渡岛的其他人呢?

康伯、厨房没见过面的白婆婆,甚至还有平叔,他们都对他算得上照顾,他去献血得到的回报远大于他的付出。

宁秋砚掉进一个自己挖的,且越来越来大的坑,慢慢地开始思考所有人的新年礼物了。

*

凌晨,酒吧的人少了一些。

宁秋砚被客人不小心洒了酒水在身上,只好先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他脱下衬衫,背对着门口套上自己的毛衣。

少年人的皮肤暴露在冷空气里,冒出一些鸡皮疙瘩。

他穿得很快,关上柜门时听到了一点异响。

外面的音乐声隐隐约约,更衣室里的白炽灯坏了一盏,因为是地下室,外面的路灯光线也投不进来,难以看清全貌。

员工们的大衣、靴子、还有折叠自行车私人物品都堆在这里,摆得到处都是。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更衣室拐角处传来。

宁秋砚担心是喝醉的客人误入,便打算往拐角处去看看,安全起见他还拿了一根立在角落很久没用过的棒球棒。

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宁秋砚隐约看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背靠着更衣柜。等几秒后,他的眼睛适应光线,就看清了这个人是乐队的主唱Ray。

角落很隐蔽,要不是听见了声音,宁秋砚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有人。

Ray在这里做什么?

“嘶……”

Ray闭着眼睛仰起头,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响,抬着的手臂还没放下。

他抬高的手里拿着一个滴管一样的东西,另一只手则攥着一个十几毫升大小的瓶子,瓶子里有一点透明的液体。

没有了外面迷离绚烂的灯光,Ray的脸色非常难看,黑眼圈很深,看起来很久没有睡过觉,像是宁秋砚在医院里见过的,只有重症病人才会有的脸色。

但Ray的脸上却出现了陶醉般的表情,似乎享受至极。

他缓慢地吧手臂放下,凭这感觉熟练地把滴管插回了小瓶子里拧好。

这期间他持续仰着头,嘴巴张开着,舌头兴奋地轻轻颤抖。

“你在做什么?”宁秋砚冷不防开口。

Ray被吓得一抖,睁开眼睛看见是他,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显然他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更衣室。

宁秋砚握着棒球棒,其实非常生气。

他当然看得出来Ray在做什么。

在宁秋砚的观念里,N°酒吧很纯粹,它并不像其他酒吧那样乌烟瘴气。N°的有名是因为这里的氛围和音乐,而不是因为在法律边缘试探的灰色产业。

他一度很喜欢Ray的乐队,今晚因为对方的邀请,他甚至动摇过,也替Ray的身体状态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