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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171)

宁秋砚:“……”

陆千阙是来溯京做一点收尾的工作。

幻乐虽然彻底被制裁,短期内无法再形成供应链,但受害者繁多。诸如荣奇那样的人,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治疗。

他们正着手,要和相关部门建立合作关系,对那些受害者进行有益干预。

世界上或许没有真正的圣人,但也不是所有的异类都本性邪恶。

这是部分血族一直都在默默做的事。

陆千阙对宁秋砚说:“顾煜让我问你,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暑假了,你要不要回渡岛?”

顾煜已经打来电话问过一次。

他说他要学游泳,准备了很多用具,夏天来了,他要和宁秋砚去潜水,去海里冲浪。

宁秋砚没忍住告诉他:“渡岛夏天的温度也很低,海水很冷,你受不了的。”

顾煜半信半疑:“真的吗?有多冷?”

其实宁秋砚自己也没试过,便对他说:“不信你问康爷爷。”

顾煜可能真去问了,应该是大失所望,好几天没再提这个。

现在他又让陆千阙来越宁秋砚,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新鲜玩意。

暑假时关珩结束休眠了吗?

宁秋砚思索。

陆千阙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温和道:“如果到时候先生还没醒,我不介意帮忙唤醒他。”

宁秋砚怔愣,随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项目没有结束,我现在还不能决定。”

“好。”陆千阙也不强迫,从善如流道,“随时联系我。”

时间如流水。

暑假转眼间来临。

宁秋砚没有选择回渡岛。

立秋了,关珩没有醒来。

所有人都以为宁秋砚会在生日前把他唤醒,或者关珩自己就会醒,但是没有。

可能是要等到冬天吧。

大家想。

到时宁秋砚是要回渡岛的。

这一次生日,宁秋砚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他二十了,来到二字头,未来的生活似乎得马上找到新的目标。

他成功拿到了驾照,完成了公益项目,还获取了网络摄影课程的结业证书。

有数次,他都想给关珩打电话,却都莫名地按捺住了冲动。

一开始是很难熬的。

思念疯长,他甚至买过三次回雾桐的机票,想要联系平叔上渡岛去。但是,每一张机票都在最后期限前被他退掉了。

就这样来到了年关。

宁秋砚收拾行李离开黑房子,落地时苏见洲来接的机。

“你对留长头发上瘾了是吧。”苏见洲差点没把他认出来,“怎么比上次还要长?你们这些在大城市里搞艺术的人,是不是都要标新立异?”

宁秋砚头发已经是能挽在耳后的程度,但五官清秀,气质干净,并不显得邋遢。他背着吉他在大厅里那么一站,那外貌和逐渐往青年方向舒展的身姿,就很吸引人注意。

挺高冷,也挺能唬人的。

苏见洲习惯性地勾他脖子,手伸到一半,却发现他身上有很淡的烟草味。

于是苏见洲嫌弃地改为揉他脑袋一把,说:“带你去见我女朋友。”

宁秋砚吃惊:“你有女朋友了?”

苏见洲吐槽:“就允许你和隐居世外的忧郁富豪谈恋爱,就不允许我有女朋友啊?”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个月,当时还没确定,想着等你回来再给你介绍。”

“怎么认识的?”

……

走出机场,冰天雪地扑面而来。

熟悉的清冽气息灌入鼻腔、肺部,整个人被刺骨寒风一刮,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无论何时,只要回到这片他深爱的土地,都能感觉到彻底的放松。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乡,而在距离很近的那座岛屿上,还有他的第二个家,和他最爱的人。

苏见洲一如既往的抠门,介绍女朋友给宁秋砚认识,竟然还是选择在他们过去常去的那家烧烤摊。

三个人坐在老位置,点了菜,老板笑呵呵地去给他们煮啤酒,不同的是这次苏见洲身边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路上苏见洲大概说了两人相识的经过。

女孩叫林姣,不是医院的护士同事,也不是病人或病人家属,作为一名每天早出晚归的医生,苏见洲能认识她也是一段难得的缘分。

一个出行高峰期的早上,两人约了同一辆车。

女孩急着带狗去看病,苏见洲急着赶去开会。小狗很不舒服,女孩默默地掉着眼泪,在女孩子面前从来就像个哑巴的苏见洲破天荒地伸出手说,“让我看看,我是医生”。

只是陌生人,下车就彼此遗忘的关系,专业也不对口。

苏见洲告诉宁秋砚:“我知道我再不说话,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爱情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早上降临。

林姣在本地一家公司上班,做策划的,也不是很外向的性格。她和宁秋砚打招呼,也只是有些羞赧但礼貌地说了句:“我经常听苏见洲提起你。”

饭后三人微醺,步行送林姣回了家,原来他们还没有同居。

苏见洲告诉宁秋砚,他们是奔着结婚去的。

“结婚吗?”宁秋砚意外,“这么快?”

“不是说马上就要结婚,只是以这个作为目标。”苏见洲说,“应该每个人都希望爱情会有个好结果。”

宁秋砚忽地停了脚步。

苏见洲走了一段才发现他没跟上,回头想要喊他。

宁秋砚站在积雪皑皑的路边,瘦瘦高高的一个人,裹着厚厚的棉服,看着却依然那么单薄。

苏见洲敏感地意识到什么,暗暗有些后悔刚才的话。

上次他让宁秋砚提供关珩的病历,没有后续。后来他又去问过当时组织献血项目的负责人那边,他们的答案很模糊,但是不太乐观。

这样的两人,余生自然无法一起度过。

总有一个要先走的。

“抱歉。”

直到现在,苏见洲还是以为关珩身患绝症。

“我说得太片面了。”

宁秋砚说没关系。

他们走了一段路,宁秋砚忽然问道:“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知道对方一直处于极大的痛苦中,知道自己始终不能陪他到最后,怎么也无法真正缓解他的痛苦……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苏见洲怔愣:“怎么没有继续的必要?”

他质问宁秋砚:“就算没有走到最后,也改变不了什么,难道给的爱不是真的?”

宁秋砚说:“这种无用的感情,也算是爱?”

人类爱上一个人,恋爱,分手,又寻找下一个爱人,直至结婚,许愿携手白头。

原来终其一生,都是在追寻灵魂的归宿,因为爱是相互之间彻底的占有。

宁秋砚也不例外,作为孤儿,他的渴望更甚。

苏见洲无奈地看着他。

他们长大了,宁秋砚却忽然间又变成了那个执拗的、一定要把《克罗地亚狂想曲》弹奏得准确无误完美无缺的琴童。

“什么才算是有用?”苏见洲说,“爱不能用物质衡量,是精神寄托。这种特殊情况下,你们全心全意爱过他,陪伴过他,就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