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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163)

秦惟之也品尝出了什么,不过与宁秋砚品味到的完全不同。

他冷冷地拒绝了:“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筹码还是拿在自己的手里比较好。”

瓦格纳叹口气:“行吧。”

像是放弃了那点小心思,问秦惟之:“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呢?会不会转化他吗?”

话是问秦惟之,瓦格纳的眼睛却再次看向了宁秋砚,那双银色眼珠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也许 。”

秦惟之回应。

话音刚落,宁秋砚只觉得被人狠狠拉一把,紧接着瓦格纳猛然拔高的声音随之响起:“秦惟之——”

脖子剧痛,一对尖齿从宁秋砚后方狠狠咬了下来。

不一样的毒素进入血管,他的全身都在猛烈地排斥。

前所未有的痛感与麻痹感遍布四肢百骸,刹那间便动弹不得,感官没有马上丧失,落入耳中的声音却是模糊不清。

他想要喊叫,但大量的鲜血从口腔中喷涌而出。

因为激动,瓦格纳好像说了母语。

秦惟之的声音隔了一层水般:“但是关珩似乎很不想他成为我的同类。”

身体一轻,宁秋砚感觉自己腾空,他抽搐着被抱了起来。

螺旋桨的声音响起来了,狂风大作,瓦格纳又说了什么,秦惟之近在咫尺的话语更加朦胧:“……既然要留着他做人,不如然让他先做做血奴,也算发挥一点作用。?”

眼皮睁不开。

宁秋砚用尽了力气,才勉强地张开了一点缝隙。

黑暗中有交叠的重影,一切物体都在张牙舞爪,眩晕感涌上大脑,极度想吐。

他们好像要进机舱了。

恍惚间,瓦格纳忽然的脸出现在了秦惟之后方。

只听他用带着遗憾的中文说:“本来不想动手的,可是你这样下去我没法交待了。”

……

画面晃动,视野急速降低。

宁秋砚软软地坠落在地面,像一团破布。

冰凉的、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洒了宁秋砚满脸。

秦惟之双眼圆睁,猝然跪地,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胸口破开一个大洞。

有什么骨碌碌地滚落在地面。

是他鲜红的心脏。

*

陌生的毒素霸道地在体内流窜,大脑像被插入了一把尖刀,搅得宁秋砚头痛欲裂,几欲作呕。

入目是漆黑的车顶。

宁秋砚躺在后座,能看见瓦格纳的白发,还有正用手帕擦拭血迹的苍白手背。

“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你怎么就不见了。”瓦格纳说,“都说了稍后有好消息告诉你了。”

……

画面诡异,声音朦胧。

瓦格纳咬破自己的手指,滴血的指尖神了过来。

宁秋砚的意识不断地往下坠。

他其实并不知道瓦格纳给自己喂了什么,但就是有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意志,瞳孔都已经放大了,竟还一直强撑着保存最后的一丝丝清明,口中倒着气,没有真正陷入昏沉。

四周很吵。

不知道是有很多人在附近,还是大脑里面的杂音。

人影交错,有一些痛苦的呼喊。

瓦格纳擦干净了手,银色眼珠转动,看向了枕在腿上的人类,随后叹了一口气:“伤得有点严重啊……”

那只手伸过来,眼前一黑,宁秋砚被迫合上了眼睛。

杂音放大,不止是意识,他连带着整个人也开始沉重地往下堕去。

……

车门开了。

冷风灌入车厢,模糊的谈话声传入耳朵,陌生而熟悉。

宁秋砚浑身湿淋淋的,身体排斥毒素和摄入陌生血液而产生的冷汗,犹如让他刚浸过水。

他怀疑自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因为陆千阙的脸竟然出现在车窗附近,正笑眯眯地对他伸出手。

“回家了。”他声音朦胧,“小狗狗。”

场景高度还原。

宁秋砚好像人还泡在冰冷的池塘里,池漾闪电般窜入了树林中。

而陆千阙穿着黑色西装,蹲在岸上,对他伸出手,说“怎么还不抓住我”。

时间倒流了。

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个陆千阙表情是很难看的,那只伸出的右手缠绕着层层纱布,肤色灰败。

纱布上一丝白色也看不到,满是鲜红雨滴的血液。

这让宁秋砚确定不是在做梦。

“别担心,不是我的血。”

陆千阙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眉眼也是。

“只是用血液浸泡着,伤口才能愈合,否则这手就接不上去了。”

真的不是梦。

宁秋砚眼睛迅速地泛红,滴下大颗眼泪,陆千阙脸色紧绷,竟也红了眼眶。

待宁秋砚虚弱地伸出手,陆千阙便将他握住,把他彻底扶起来。

宁秋砚的衣领上也有不少血迹,秦惟之留下的咬痕就在他的颈侧,伤口粗暴,和美观不沾边。

“多希望你也能告诉我这些血不是你的。”

陆千阙说。

眼看宁秋砚要倒,陆千阙立刻将他背了起来。

他们经过车辆,宁秋砚模糊的视野中,瓦格纳站在车子的另一头,正对陆千阙颔首致意。

陆千阙似乎没有理会。

宁秋砚有一百个问题想问,但仍觉得昏沉,没有力气开口。

他们已经不在停机坪附近了。

陆千阙不知是怎么来的,他们也没有坐别的车,只一直朝前走。

宁秋砚伏在陆千阙的背上,对陆千阙来说是很轻松的事。

夜风中他们走了很久。

长而黑的路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让宁秋砚觉得这是一个又黑又长,但是情况还算满意的梦。

“……先生呢。”宁秋砚缓过来了一点,开始发起了高烧,却不忘了询问关珩。

陆千阙似乎停了脚步,顿了顿,才重新迈开步子。

他问宁秋砚:“好玩吗?”

说的是宁秋砚这次的行为。

宁秋砚虚弱极了,不是每次都能发出声音。

“一只不起眼的蝼蚁,在眼皮子底下跳不了两天,哪值得你去以身犯险?”陆千阙熟悉的语气批评他,“我想不明白,先生怎么会同意你乱来。”

宁秋砚:“……”

“虽然对你舍命救我的事很感动,但是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吗?”陆千阙说,“反正我也不会死,大不了被多关几十年,但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可找不到第二个宁秋砚赔给先生。”

“嗯。”宁秋砚干涸地开口,“……也不,也不全是为了救你。”

还没救到。

宁秋砚不认为是有人良心发现放了陆千阙。

陆千阙问他:“还为了顾煜是吧。”

宁秋砚:“……”

血族等得起,人类等不起。

失去至亲的感觉宁秋砚感同身受。

说不定等陆千阙出来,顾煜都化成了一堆白骨。

“……嗯。”

他承认了。

“还为了别的。”

这次陆千阙没有马上回话。

他听说了宁秋砚和关珩之间的事。

难得正经地,他用长者的口吻教训宁秋砚道:“宁秋砚,先生做每一个决定都有自己的理由,不是你去证明自己有多厉害就能改变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