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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157)

寻常血族尚且慕强,更何况秦惟之这样古早的吸血鬼。

灰袍人对任何听说过他的传说的吸血鬼都是Bug般的存在,只不过没有人确定他是否真的存在。

秦惟之想要进化,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对此执迷。

那只说明一个可能——秦惟之见过灰袍人,确信灰袍人真实存在。

宁秋砚问:“如果我们给出他想要的,他是不是就真的会放了陆千阙?”

“也许。”

关珩道。

“遗憾的是我也不知道灰袍人在哪里。”

宁秋砚怔然,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

刹那间,他所有的打算和幻想都破灭了,那些或许称不上计划的计划都成了泡影,无论之前他想得多坚定,鼓足了多大的勇气,都再也派不上用场。

脑子一下子变得很空,不知道要怎么办。

关珩的那句“你帮不上什么忙”和顾煜的哭闹声都在耳旁回响。

无力感爬上来,他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关珩看了他片刻。

时光回转,在渡岛三楼的拼图室里,跪在地毯上的少年守着一副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的拼图。

明明已经崩溃了,却还倔强地红着眼睛,没日没夜地拼凑。

“你拼不完的。”

“拼得完!”他头也不抬,“您不用管我,我很轻的,不会吵到您,我一定可以拼完!”

……

“我一定要在离开前拼完,只剩一天,我没有时间了……下次也不会有机会了。您把它给我,肯定也很想我拼完吧,我不想半途而废!”

他的声音颤抖,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急促。

可是越急就越是不对,无论哪一块拼图拿起来都对不上正确的缺口。

情景何其相似。

宁秋砚骨子里有不易察觉的偏执,每当有危机感来临时,就会拼命地做点什么来完成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严苛目标。

对宁秋砚来说,这一次的危机感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只能一头钻进牛角尖怎么也出不来,想尽办法解决。

关珩抬起他的下巴。

正在放空的宁秋砚吓了一跳,失落地看着关珩。

关珩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宁秋砚:“……”

他的确没有放弃,关珩的问话却让他答不出来。

关珩看上去仍然没有生气。

可是,他手里的力道加重许多,弄得宁秋砚很疼。

裂痕悄悄地在他们之间产生了。

在关珩尚未预料到的时刻,比他想的时间段要提前了许多。

陆千阙一天不回来,年轻的人类就一天不会消停。他太倔强,会不停地想办法往危险的地方去,会不停地被别的东西吸引,会不断试图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我没有灰袍人的下落。”关珩说,“秦惟之不知道,他以为我把刻意隐瞒。”

宁秋砚不理解关珩的意思。

关珩松手,随后拿起遥控器,幕布画面继续播放着。

场景中的主角正在哭泣,关珩开了静音,所以只有一张悲伤到极致的脸。

关珩眸色幽暗,再次开口:“如果我给你提供有用的误导信息,你打算怎么利用他?”

宁秋砚慢慢地睁圆了眼睛。

关珩提醒:“好好答。”

宁秋砚不可置信地直起了身体,发现关珩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唯恐错失这次机会,立刻开始头脑风暴,生怕答得不好。

他会将误导信息提供给秦惟之。

后者肯定会去查证。

他相信关珩给的信息肯定有用,不会那么容易露馅,那么他大可以假借想要转化之名,成功靠近秦惟之,利用他获得有关于陆千阙的蛛丝马迹,哪怕只有一点点有用的消息也是很好的。说不定潜伏在那边,他还能注意到秦惟之与背后势力的一举一动,给关珩通风报信,给关珩集合血监会创始人行使投票权争取时间。

他分析着,将自己有可能起到的作用讲给关珩听。

一字一句,没有遗漏想好的任何有益之处。

“秦惟之现在已经相信了我只是想被他转化,我再给他漏点消息,应该能获取一点他的信任。”

年龄与见识会让思维有局限性,宁秋砚的计划漏洞百出,或许根本称不上是一个计划,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种想法有多儿戏。

但关珩没有取笑他,也没有对他的计划做出评价,只问了两个问题:“你打算在他身边潜伏多久,又打算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两个问题是核心,宁秋砚被问得愣住,一个都答不上来。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

关珩说。

“不需要你故意查找什么消息,也不需要你做潜伏在他身边做‘卧底’,你要是真的想要帮忙,就拖住他一周,我自有安排。”

宁秋砚点头。

他还是不敢相信关珩竟然真的会同意让他去冒险。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毫发无伤,除此以外什么也不要管,无论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你都别管。”关珩抬手,将宁秋砚压得低下身体,“交给我来解决。”

夜色流转。

宁秋砚靠在关珩怀中,一如过去数个温柔的夜。

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结束,终是年长者做出了让步。

无论宁秋砚是怎么想的,是怎么做的,关珩总能给予无限的包容,好像他即将要去做的那些疯狂而不自量力的事情,也变得不再可怕了。

那双修长的手解开了宁秋砚的衬衣扣子。

手指冰凉,使得他露出不设防的脖颈。

关珩若有似无的呼吸扫过温热的动脉,用难以辨别情绪的嗓音道:“在那之前,我也会给你一点帮助。”

第103章

宁秋砚再次来到俱乐部是第二天深夜。

这天溯京又在下雨,路面湿滑,到处都是雨水泥土的腥气。

宁秋砚一步步地踏上了俱乐部的台阶,推开门进入幽暗的环境中。因为脸色过于苍白,这次他被注意到了。

数道好奇的、探究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但没有人拦他。

宁秋砚循着记忆走进包间,秦惟之果然在里面,手里拿着个看不出来作用的器皿,朝外吐出一口白烟。

血族总有一些量身定制的发明,大多数的来历都不善入耳,背后的故事骇人听闻,宁秋砚不想探究。

“……”

宁秋砚也不称呼秦惟之,就那么站在门口,和上次一样。

秦惟之也露出诧异,缓缓放下了器皿:“你还真的来了。”

宁秋砚:“嗯。”

秦惟之注意到他颈侧那些青紫与咬痕,不咸不淡地说:“怎么搞得比血奴还惨。”

宁秋砚没有吭声,片刻后才说:“我可以去洗个脸吗?”

夜里雨变得小了,宁秋砚没有打伞,湿漉漉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看着又脆弱又可怜。

秦惟之同意了。

宁秋砚去洗漱完毕,出来后已经整理得很整齐,只是失血缘故整个人看着苍白而憔悴。秦惟之几乎能闻到他身上属于关珩的毒素味道,看来他回去以后已经被关珩教训过——秦惟之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