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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134)

这时,宁秋砚发现了停在远处的另一艘船。

码头很窄,那艘船比平叔这艘更大一些,但宁秋砚来时只顾着和平叔打招呼,并没有看到它。

宁秋砚在渡岛没有见过其它船只。

他问了平叔,却没得到回答。而且他注意到,大家似乎都在有意忽视那艘船,好像很避讳似的。

或许平叔急着离开也有这样的一层原因。

森林的道路尽头,有几道陌生人影忽然出现了。

不,或许不是“人”。

宁秋砚心中猛地一惊。

只见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带着同色面具,将任何暴露在外的皮肤都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面孔。他们都提着手提箱,走得极为缓慢,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好了吗?”平叔也看见了那些人,眉头皱成川字纹,拿起对讲机催促,“快点。”

对讲机另一头回复了什么宁秋砚没听清。

太阳出来了。

那些穿黑斗篷的人越走越近,借着日光,宁秋砚看到了他们领口的别针。

别针上有红白相间的图案,宁秋砚在溯京的酒店外看到过。

是血监会的人。

上次在酒店他们是来找关珩的,这次他们来渡岛干什么?

宁秋砚不自觉表情凝重,他想到关珩告诉他岛上出现偷渡者的事,还说“血监会的人会来把他们带走”。

对讲机通知一切处理完毕。

那些人也走向了那艘停在远处的大船。

回到甲板上,宁秋砚问平叔:“血监会的人是要走了吗?”

平叔抬起眼皮,很意外的样子:“你知道他们?””

“上次碰到过。”宁秋砚说,“先生说他们是来带偷渡者的,我还以为他们早就带走了。”

平叔嗤笑:“哼,不受欢迎的人自然要多花点时间。”他似乎也很讨厌接触这些事,难得多对宁秋砚说了两句,“既然不是先生邀请上岛的客人,那自然不被允许使用直升机,也不允许在岛上开车。他们怕水怕得要死,一路熬过来,还要爬山入林地找人,肯定快不了。”

宁秋砚讶然。

血族害怕大面积的水,他知道这一点。

连关珩也不能例外。

难怪那些人看上去动作缓慢,越靠近海边,他们就越感到虚弱,坐船无疑是对他们的折磨。仁慈如关珩,显然也不打算对他们的管理不当网开一面。

可是,关珩上一次也是这样坐船离开渡岛的。

亲眼看到和想象是两回事。

宁秋砚的思绪忍不住偏了一点,他想,上次关珩也会像血监会这些人这样难受吗?

平叔正要走,宁秋砚忽然叫住他,问:“那些偷渡者呢?他们已经上船了?”

平叔愣了下,打量宁秋砚,看他真是不害怕的样子,便说:“你不是看见了吗?那些人提着呢。”

宁秋砚不明所以:“提着?我只看见他们提着手提箱。”

平叔没回答,这下真离开了舱室。

宁秋砚慢慢地明白了什么。

手提箱……有好几个,如果分开,不是装不下。

因为吸血鬼不会真正被杀死,就像头颅被从身体上扯下后,双目圆睁,嘴巴里还能发出尖叫的池漾。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舷窗外,想起被绑得救后那晚,在酒店里,关珩衬衣领口的锈红色血迹。

以及,春节前处理过偷渡者之后,关珩斗篷下同样染血的衣服边缘。

第88章

偷渡者的事在与关珩通话时得到证实。

宁秋砚坐在去往苏见洲宿舍的公交车上,看着雾桐街景。积雪未消,道路两旁的喜气洋洋的红色装饰也还没有拆下。

“怎么了?”关珩在电话里问,“觉得害怕?”

语气平常,仿佛将其撕碎的人不是他。

宁秋砚摇摇头,意识到关珩看不见,又补充道:“不,没有怕。”

关珩便淡淡地应了一声。

其实一开始,宁秋砚是有点怕的。准确来说,是这样的处理方式太过于血腥残暴,他无法将它与关珩划上等号。

关珩应该是优雅的,高贵的,像渡岛的雪,圣洁得不沾染一丝尘埃。

但是,在最初的惊悚感之后,宁秋砚又不得不承认这很合理。关珩在某些方面绝不会仁慈,也不是什么隐居世外的圣人,他常常都让下面的人感觉到喜怒无常,难以揣摩,因为他从来都是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关珩说:“没想到会被你看见。”

宁秋砚立刻解释道:“是船临时出了点问题,耽误了一会儿,不然应该我是看不到的,平叔一向都很准时。”

关珩好像笑了一下:“担心我罚他们?”

宁秋砚捏紧了手机,缓缓承认:“……嗯。”

关珩只说:“不会。”

宁秋砚这才放心下来。

到了目的地,苏见洲裹着一身白色羽绒服,已经站在路边等他了。宁秋砚提了个口袋,里面装着白婆婆亲手腌制的腊肉,他专程请婆婆装了一点,说想要带给他的好友尝尝。

听说是“渡岛特产”,苏见洲来了兴趣,高兴地揽着宁秋砚往宿舍走。

医生的宿舍楼非常干净,内部布置也很简单,和苏见洲家里的风格差不多。他刚从家里过完节回来没两天,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年货,一进门就问宁秋砚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房间里很暖和,宁秋砚脱了外套奔向柔软的沙发,没骨头似的瘫在那里。

“怎么了?”苏见洲问,“没睡好?”

“没有。”宁秋砚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支支吾吾地说,“有点感冒。”

临走前的那一天下来,他的身体非常酸软,已经被开发得很彻底了。像是所有物被打上了标记,从里到外,深至骨髓,细至指尖发梢。

猎物与猎食者在一起,禁忌,却又放纵,是稍微想一想都会烧起来的程度。

属于他和关珩。

他怎么好意思告诉苏见洲。

苏见洲伸手过来在额头上摸了一把,宁秋砚立刻拂开他的手:“好得差不多了,没事。”

苏见洲打量他,发现他好像瘦了一点,但精神很好,气色也红润,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便意味深长地说:“渡岛挺养人的。”

宁秋砚:“……”

他就知道苏见洲猜得到,好歹苏见洲是个医生,两人还熟得不能再熟。

在这事上他们没有交流太多,苏见洲是直男,不至于会和宁秋砚交换心得。宁秋砚说了一些在岛上发生的趣事,说自己想拍个关于渡岛的纪录片的,还给苏见洲听了一点刚有些雏形的曲子。

这曲子连关珩都还没听过,宁秋砚想让没有去过渡岛的人来评价,他询问苏见洲听后是什么感觉,只需要给出几个直观的词语即可。

苏见洲说:“很温暖。像春天。”

宁秋砚可不是往那方面去写的,越听眼睛睁越大:“怎么会?”

苏见洲笑着补充:“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别听了。”宁秋砚干脆把耳机抢回来,“你只顾着调侃我,一点都不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