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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118)

但是他又太乖。

无论在外面如何张牙舞爪,特立独行,在关珩面前都会顺好毛,无所不从。

如果就这样将他永远地留在渡岛,禁锢在这三楼,禁锢在这房间的大床上,他也只会睁着那双湿漉漉的、小狗般单纯的眼睛,只要关珩开口,他便会无条件地答应。

因为他是关珩的。

“抬手。”关珩说。

宁秋砚快碎了,但还是翻过来,听话地抬起了手。

火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关珩披散长发,低头吻了他的嘴唇,奖赏似的说“乖孩子”,轻得如同遥远的呢喃。

细链发出声响,双手重新扣在了一起。

关珩细致地分开他。

温柔继续。

但不再让他随意触碰。

宁秋砚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睡了个昏天黑地。

大概是累极,他没有怎么做梦,醒来才发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人躺在被子里,穿着自己的衣服,床头的小黄花换了,是一支白色小苍兰,不知道在这种天气是怎么摘到的。

那些戒指都放在桌面上,红宝石的耳钉也在。

他猜是关珩抱他下楼的。

起床时身体酸软得厉害,宁秋砚的四肢都在发抖,却不是因为饥饿,而是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

好在除了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他一点也没有受伤,所以只面红耳赤地缓了一会儿,还是穿戴整齐去洗漱。

宁秋砚先去了一趟厨房,白婆婆不在,一位婶婶告诉他白婆婆去了农场,还有几天就春节了,他们需要在那里将准备好的一些食材收好带回来。

岛上不仅有养殖场,也有温室农场,宁秋砚之前听说过,但那里有些远,他还一次都没去过。

厨房里倒是随时都有吃的。

宁秋砚自己动手做了份简单的食物,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

康伯也不在大宅里,佣人说:“他和先生一起出去了,会晚些回来。”

外面还是白天,关珩一般不会在这时出门。

何况关珩并没有吸他的血。

宁秋砚猜想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迷迷糊糊地,他记得之前关珩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发生了点什么事,需要关珩去一趟。

不过当时他刚被关珩抱去洗过澡,头一沾到枕头就失去了意识。

三楼对宁秋砚开放,即使关珩不在,宁秋砚也可以随时上楼。

楼下没有手机信号,宁秋砚来渡岛几天就失联了几天,等于人间蒸发,他得重连手机信号,看看有没有错过什么工作或学校的消息。

这还是宁秋砚第一次在关珩不在时,进入关珩的领地。

三楼一切如旧,先前那副不忍直视的情景已经被整理好了,干净,昏暗,有序。

步入其中,几天来发生的每一幕便都播放电影似的,于每一个角落在宁秋砚的眼前回放。他穿过的睡袍挂在沙发上,看过的书好好地摆着,喝过水的杯子也都放在一旁的高柜里。

他坐进那个黑丝绒沙发,熟练地曲起腿,仿佛仍和关珩一起挤在这里。

手机里的信息大部分是同学讨论作业的,也有社交软件的私信,还有几条是苏见洲询问近况的。

宁秋砚一一回复了。

想了想,他给关珩也发了一条。

[您什么时候回来?]

房间里却响起短信提示音。

宁秋砚循声找去,看见关珩的手机扔在了床上,屏幕短暂地亮起,提示着“您有一条新信息”。

宁秋砚心中微微一动。

关珩的手机壁纸是一张熟悉的风景照,是从室内角度拍摄的,白天的溯京铁塔。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看着自己设置的那张夜景壁纸,心跳变快了。

原来他和关珩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方拍摄的照片作为桌面壁纸。

一张是黑夜,一张是白天。

他又给关珩发了一条:[雪停了。我想出去看看。]

第77章

大雪早已停歇,积雪被人们清理过,大部分道路都重新变得畅通。

行至森林深处,宁秋砚在这里遇到了阻碍。

林中一棵枯朽的冷杉被积雪压垮,树干粗壮,约三人才能环抱过来,它横在道路中央,人们开来了拖车,正使用工具对其进行分割。

在场的约有五六人,干得热火朝天,有说有笑,宁秋砚帮不上什么忙。

快过年了,这还是宁秋砚第一次在渡岛感受到人们身上更加鲜明的生活气息。这里不仅属于关珩,也是他们的家。他们齐心协力打造它,让它不再是海中孤岛,而是世外桃源。

树木大约还需要半小时才能清理完毕。

宁秋砚绕了一点路,来到了养殖场。

站在围栏外面,他看见了一头皮毛黑白相间的小牛崽。它的四肢还很纤细,但长得憨头憨脑的,尚未冒出的牛角还只是头顶的两块凸起。

牛崽跟着吃干草的母牛打转,找到合适的时机便跪下来含住母牛的奶头,卖力地吮吸乳汁。

它们的口鼻里冒出热气,氛围安静祥和。

宁秋砚手扒着围栏站了好一会儿,关子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他身边道:“该断奶了。”

宁秋砚转头,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我说,它马上就要断奶了。”关子明拎着个铁锹,还是那副酷酷的表情,“等过完年它就去另一个棚,跟其它牛一起吃干草饲料。”

这就是关子明亲手接生的小牛,他撕开了它的薄膜,对它的感情自然不一样,听起来是在感叹动物的成长如此之快。

宁秋砚点点头:“它好可爱。”

却听关子明警惕地道:“你离它远一点。”

宁秋砚:“……”

好吧,他承认自己曾经是害死小羊羔的刽子手。

关子明刚清理完养殖场后面的雪,正要去抱草料,宁秋砚像以前那样自然地加入,帮忙将草料分给牛羊。不过他这次因为某些原因,身体没什么力气,动作很慢,关子明很快就嫌弃地揽过东西不让他搬了。

分完草料他们又去捡鸡鸭蛋,打扫屠宰场。

活都不重,但很繁琐,花了两三个小时才做完。关子明知恩图报,特地趁闲时陪宁秋砚坐在养殖场的长椅上聊天。

“岛又出了问题?”关子明问,“先前不是说最后一次上岛吗,你怎么又来了?”

和岛上大部分人一样,关子明对关珩之前出岛的事不知情,对宁秋砚再次到来的原因也不清楚。

只是别的人不会问,而关子明没那些顾忌。

“没有。”宁秋砚踩着座位,坐在椅背上望着森林上方的天空,回答道,“有别的原因。”

宁秋砚瘦了一些,身上的稚气也消退了不少,乌黑的双眼倒是没有改变,眼神依旧清澈。

他穿了件厚外套,劳动后因身体发热解开了围巾,脖颈皮肤布着一些尚未消退的红痕,侧面则有两个红色小点若隐若现。

很刺眼。

不用想,也能看出发生过什么。

——这个与自己年纪一般大的男孩,刚被那个名字在族谱前几页的男人吸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