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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109)

宁秋砚停了手,放过那可怜的树,眼睛有点热:“我知道。”

“你属于我,宁秋砚。”关珩道,“比起限制你的自由,我更想做的,是塑造你,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挂断电话后,宁秋砚在路边站了大约十几分钟。

塑造无疑也是掌控的一种,但这一种,更能让他感觉到被控制,它不再虚无缥缈,还让他产生了更为亲密的愉悦感,心底变得更加踏实。

但是,疯长的思念并没有因此减少。

突发情况导致回雾桐的时间耽误了五天,也让别的安排推后了。曲姝给宁秋砚重新订了机票,他能在工作结束后第一时间回去,但错开了平叔往返渡岛的时间。

平叔那个人是个执拗的性子,除了陆千阙逮宁秋砚上岛去的那一次,他是雷打不动地周五出岛,周一返岛。偶尔有临时出行的计划,他都不一定会给面子。

宁秋砚不好意思麻烦平叔。

那么,加上等待上岛的日子,就又比原计划多了两天。

要去签订合同之前,荣奇主动请了他家公司的法律顾问,帮宁秋砚认真地看过了条款。其实宁秋砚可以发给陆千阙帮忙,但荣奇和学长一样,也很替他高兴,他便由着荣奇去了。

那天说好两人要一起去的,临出发荣奇却迟迟不见人,好不容易等到他了,他却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仿佛熬了好几个通宵。

两人大约有七八天没碰过面了。

宁秋砚吓了一跳,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最近没有睡觉吗?”

“睡了。”荣奇眼圈发青,脸色也很白,“感觉有点累,一会儿凯乐还要来找我,今天我就不陪你去了小宁。”

宁秋砚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荣奇“嗯”了一声,翻身上了自己的床,很快就合上了眼睛。

宁秋砚仍有点不放心,问荣奇是不是冷。

荣奇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宁秋砚调高空调的温度,想了想,像以前住双人宿舍时那样抱来自己的被子,盖在了荣奇身上。搬进来这里之后,荣奇的日常生活就完全改变了,期末考试也考得差劲。彭凯乐人虽然还不错,但宁秋砚和对方一点也不熟,不知道荣奇最近玩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和彭凯乐有关。

大家都是成年人,宁秋砚不好指摘什么,可是作为朋友他还是想在回来后劝劝荣奇。

时间已经有些晚,宁秋砚出门后慌忙扫了一辆自行车骑出学校大门。

天气很冷,风刮得他透心凉,但还是浇灭不了隐隐的兴奋。

无论他之前顾虑什么,怎么想,这都是他成功跨出第一步的证明,他第一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要赶地铁已经来不及了,宁秋砚匆匆打了车直奔甲方公司地址。

在那栋大厦十二楼的会议室里,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站起来和对方负责人握了手。下午,对方的品牌设计师出现,和他开了个为时五十五分钟的会议。

对方播放了幻灯片。

宁秋砚需要记录一些对方的设计构思与灵感迸发点,在看见他从大大的背包里掏出纸笔时,大家都愣了下,随后气氛就放松了不少。

宁秋砚没有经纪人,没有公司,羽绒服和帽子都随意地放在台面上,写字的修长的手指上叠带着好几枚指节戒。

于是接下来的会议都不再那么正式,对方甚至没有要求他再更改什么,只是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扩充片段成完整曲目即可。

宁秋砚听得很认真,主动地提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中途那位传说中的奢侈品牌掌门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契机,也曾短暂露面。

结束后,宁秋砚的心马上就飞到了机场,快步出发去等电梯。

然而电梯口似乎是遇见什么人的最佳场所,他刚按了按键,身边便有人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年轻的朋友。”

似曾相识的开场白,似曾相识的声音。

宁秋砚回头过去,对上一张雕塑般深邃的、毫无皱纹的脸。白发的欧美人,银色的眼珠,冷冰冰的视线,是那位在“山茶花之夜”上见过的琼斯先生。

瓦格纳·琼斯,别称V,一名古老的吸血鬼,宁秋砚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这里处于大厦内部,不见日光。

而瓦格纳不是独自一人,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三名沉默的黑衣男子,宁秋砚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同类。

周遭也不见其它人类。

刚才还兴奋的心情倏地消失,宁秋砚后背发凉,这一次关珩却不在。

“您好,琼斯先生。”他只能这样硬着头皮说。

“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你相遇。”瓦格纳露出个笑容,却不令人感到温暖或亲近,“我没记错的话,你姓宁,叫宁秋砚是吗?”

宁秋砚的名字不好念,作为一名外国人,瓦格纳说得非常标准。

他只能点点头:“是的,您没有记错。”

瓦格纳身边的那个人正在打量他。

宁秋砚注意到了。

对方留着和关珩差不多长度的长发,目光扫过宁秋砚的脸,来到宁秋砚戴着红宝石耳钉的耳朵。

宁秋砚佯作不知,转头看向电梯。

电梯层数再次下降,但停留在十七层,又不动了。

他攥紧背包带子,手有一点轻微的颤抖。

终于,白色数字再次跳动,来到第十二层,“叮”地一声朝他打开。

要一起进电梯吗?

他纷乱又紧张地想。

“你先走吧,宁秋砚。”瓦格纳似乎看穿人类的想法,“我们稍后。”

宁秋砚冲他一颔首,迈步进入了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前,瓦格纳也对宁秋砚一颔首:“请替我向关先生问好。”

第71章

直到坐在舷窗旁看着窗外云层,碰见瓦格纳·琼斯的后产生的惊悚感仍然没有完全褪去。

宁秋砚总是记起那场地下宴会,记得那些衣冠楚楚蛰伏在阴暗处,借机开着派对,却卖弄情调,撕开虚伪面具后尽情狂欢、啃咬、进食的血族。

好在落地后,看着家乡熟悉的街道、嗅着熟悉的气息的喜悦感冲淡了这一点。

雾桐大雪,银装素裹。

在回到这里之前,宁秋砚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想念她。

他见证过这座小城的每一次区域变迁,知道哪里的小吃最地道,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每一个角落,那种归属感不是繁华的溯京可以比拟。

回到家里就更舒服了,心情也重新好了起来。

家里暖气很足,苏见洲帮他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到处都很干净。

他没有休息,而是将家里开窗换气,又简单地打扫了一下,随后才开始整理行李。

躺在行李箱中间的,就是那只黑色的小皮箱。

因为有金属配件,他恐怕以后都忘不了扫描后,机场安检人员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宁秋砚倒在了床上,蜷缩着。

明明很期待去渡岛的,连耽误几天都会难受,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关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