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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尖齿(10)

宁秋砚在湖边也没找到信号。

他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只有关珩的房间里才能连接网络。

片刻后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如果是关珩的房间里才有网络的话,那么在那个房间的正下方,距离那么近,应该也有网络才对。

百思不得其解,宁秋砚非常失望。

剥夺一个年轻人上网的权力,就是剥夺了他的灵魂。

单机消消乐一点也不香了。

好在湖边的景色很美。

除了差点让他掉进湖里这件事仍心有余悸,他对这里无可挑剔。

湖面结了冰,船只困在湖中央。

码头上白雪皑皑,四周长满了冷杉。

宁秋砚返回房间里取了吉他,重新来到湖边的码头上,受伤的手不那么疼了,他只打算弹一弹吉他,有事可做总比熬着时间要好。

来渡岛时在公交车上听的那段音乐,手机上还有缓存。

他放了几遍,又弹了几遍,无人打扰的环境与绝美景色,让这件事变得分外轻松,很快他就熟练了旋律。

在有弹更多的曲目的欲望时,他停止了弹奏。

练习戛然而止。

宁秋砚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冷得手脚发麻了才提着琴盒回了房间,然后又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没有再玩消消乐。

接下来,一直到他离开渡岛,都没有再见过关珩。

*

周一早上,天还没亮宁秋砚就起床收拾完毕来到了餐厅。

厨房给他准备了燕麦粥和三明治。

他都吃光了。

在渡岛最让宁秋砚感到舒适的,便是这里的食物,每一餐都做得完全不同且非常好吃,受伤的厨房小工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厨房的运作。

康伯亲自送了他。

他们抵达码头时,天空又飘了小雪。

天蒙蒙亮,停泊在码头旁的白船在熹微晨光中还是一个朦胧的白影。

这天没有风,白船没有随波荡漾,甲板上站着一个人,应该是平叔。

上船前,宁秋砚想了什么:“康爷爷!”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被捂得温热的耳机盒,说:“这是关先生的耳机,我回去后不会失眠了,用不上了,麻烦您替我谢谢他。”

康伯没有接,笑道:“先生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宁秋砚不想要。

他已经收了一大笔钱。

康伯看出他的想法,说:“下一次按照约定再来渡岛,就当是个小小的谢礼。去吧,希望你这次不会晕船。”

宁秋砚与康伯告别。

船上,平叔还是和上周五一样的装扮。

这次海上没有狂风。

船舱里也没有那个和宁秋砚一起登岛的男孩。

宁秋砚问了一次平叔,平叔没有正面回答:“你只来几次而已,他以后都不会和你一起上船的。”

船只驶过海面。

一路顺利地抵达了海岸的渡岛码头。

“下次准时到。”平叔说,“我还是在这里等你。”

“好的 。”宁秋砚应了,下船后挥挥手和平叔告别,“平叔再见!”

平叔站在甲板上,似乎非常不习惯这样的告别。

好一会儿后才对宁秋砚也挥了挥手,然后很快进了船舱。

宁秋砚踏上陆地,在海边又见到了那些堆积起来的画满涂鸦的旧船。

他穿过来时的树林,走到来时的柏油路上,在原地站了半个小时没有等到返程的大巴车。

于是他选择了步行。

走到两三百米远的时候,他的手机被打通了。

苏见洲在电话里说:“宁宁,你明天晚上下班我们去撸串,我来酒吧等你。”

宁秋砚:“好。”

苏见洲和旁人说了句什么,语气欢快,又对宁秋砚抱怨道:“我昨天给你打电话怎么打不通,你在干什么?”

宁秋砚说:“我去渡岛了,岛上信号不好。”

苏见洲愣了下,然后骂了自己一句,说:“对不起,我给忙忘了。”

宁秋砚说“我知道”,竟然没有生气。

在渡岛的时候,因为岛上太奇怪,迫切想要联系苏见洲并且和他吐槽的愿望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感觉自己长大了。

和苏见洲约好时间后,大巴车从清晨的雾气中驶来。

宁秋砚上了车,这次开车的司机不是上次那一个,车上的人也很多,每个乘客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宁秋砚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前座的小女孩在闹着让母亲陪她玩手指熊的游戏。

后座的情侣在讲悄悄话,隔壁熟睡的大叔当众打起了鼾。

宁秋砚翻看了这几天错过的所有信息与热点。

忽然有了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

这天晚上,宁秋砚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这种梦他过去也做过,但从来都没有让他醒来后全身都湿透的程度。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抱着被子,因为感到羞耻,他紧紧闭着眼睛,却不断浮现梦中迷乱的片段。

蓝色湖水里,小船漂浮着。

月光照在他们身上。

他们是纠缠难分的鱼。

“不背叛,不逃跑,不害怕。”

他哭着,眼泪挂在睫毛上,一遍又一遍地对那个人保证。

长发拂过他的耳垂。

气息停留在脖颈旁。

那人在身后,低沉好听的嗓音倾吐咒语:“把你自己交给我。”

他虔诚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唯恐不能表明自己的忠诚。

画面一转,到了房间里。

关珩坐在沙发上,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苍白的肤色,幽黑的眼,嘴唇有了血色。

“起来吧。”关珩冷淡地说,如同施舍。

宁秋砚回忆荒唐离谱的梦境,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心跳得几乎击穿鼓膜,脸颊的温度迟迟退不下去。

——把我自己交给你。

只是去了一趟渡岛,他真是疯了。

第7章

翌日,宁秋砚被敲门声惊醒,有同城快递上门来,把很多纸箱子送进了宁秋砚的家里。

他没有买过东西,怀疑这些东西是送错了,快递员请他写签收单,签收单上的收件人栏却打印着清晰明了的小字:宁秋砚。

他只好确认了签收,站在一屋子的纸箱中央,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箱子里装的大多是食物,真空包装的蔬果、鲜肉,其中一些是雾桐市本地买不到的少见品种。另外,还有不少营养价值丰富的进补品,大多数不需要烹饪的,用罐头包装,吃起来很方便。

最后宁秋砚在箱子里找到了一本打印出来的食谱,详细规划了他这半个月以来精确到每一餐的食物,落款是凌医生。

宁秋砚记起上一次献血后凌医生说过会给他准备接下来的食谱,但没想到还包含了所有的供给。

他没有凌医生的联系方式,也没有渡岛的电话。

只在最初被联系签订协议的时候,有和渡岛的人交换过电子邮箱。

他打开电脑,给对方编辑了一条信息,大意是感谢渡岛提供的食物安排,但他可以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