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岂曰无衣(27)+番外
“是言无。”殢无伤低声说道,“是一种询问俘虏的香料,食用者在一个时辰之内对旁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多年前的无衣师尹,已经是老谋深算的师尹了!
只听师尹轻声问道:“当然你和雅狄王出逃,是谁要将你们赶尽杀绝?那群人里你认识谁?”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
“秀士林的竹间一翁和少时更香。”即鹿老老实实答道。
听到这两个名字,师尹眼神一暗,眉间一股杀气弥漫。虽然知道已经时过境迁,但是流光不禁还是为这两个人捏把汗。
“之后你去了哪里?雅狄王去了哪里?”
“雅狄王被他们缠斗,我不慎被打下悬崖。”
“然后呢?”师尹继续追问。
即鹿对答如流,声音平板地道:“我被打下悬崖之后,流落到一片荒岛上,遇到一个女子。”
流光知道他想问什么了,原来这段记忆就发生在,自己救即鹿出荒岛的不久之后!
师尹问道:“那你的伤势是为她所救?”
即鹿答:“是。”却是不往下说了。
师尹问道:“那女子叫什么?”
即鹿摇摇头。
师尹继续问:“那荒岛在哪里,要怎么去?”
这时即鹿紧皱眉头,却是罕见的犹豫了,显出天人交战的样子。
师尹正想追问,言允冒冒失失走进来,慌张道:“师尹,杀戮碎岛的使者来了,正在大厅吵吵嚷嚷想见您呢!”
师尹问:“来得是哪位?”
“摄论太宫。”
听到这个名字,师尹叹了一口气,想必这个人是十分不好相与的。他对言允说:“你看着小姐,等我回来!”
接着亲自看着即鹿去屏风后休息,布上结界后离开。
接着三人顿感脚下的地面似乎在下陷,眼前的镜像一晃,自己又来到了门外,还是在师尹身后,他敲门到:“即鹿?言允?”
这时只听见屋里传来呜呜的声音,无衣师尹一把推门进去,竟看见言允被困住双手双脚,堵住口,躺在地上。师尹急忙忙往屏风后一探,哪里还有即鹿的影子!
他转回来,给言允松了绑,言允一卸下口中布条:“师尹,小姐被人掳走了!”
师尹并没有问是谁,想必已经知道。流光也知道是谁,必定是雅狄王。她跟着师尹的脚步去看了看案上的时盘,距离即鹿服下言无,还不到一个时辰。
随即师尹一拍案几,案几随着力度变为碎渣。
三人面前的景象也像是破碎了一般消失不见。
一晃神,这一次来到新的房间,看起来到处都是书卷,似乎是一件书室。
这时听见内室内一个女子在哭,三人迈进去。果然正是即鹿,她跪在地上,哭着说:“哥哥,我答应过那女子,永生不把荒岛的位置说与人听,而今言而无信。雅狄王他……他已经知道了!他也知道那荒岛就是书中说的能源之地,哥哥去救她吧!”
流光低下头来,知道那女生说的就是自己。原来并非即鹿言而无信,实在是阴差阳错,才将荒岛所在地告知雅狄王。
接下来又是场景一转,三人跟随师尹从船上下来,来到荒岛,这里已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未熄灭的火堆。
流光在多年之后的今天竟然站在这边土地上,大火之后的荒岛确是陌生得不敢认。
师尹在岛上寻觅,想要找到那名女子,流光想她现在应该随着石头被炼化了,当然是遍寻不到了!
她跟着记忆中的师尹往远处望去,想必现在雅狄王已经取得了能源,正大力建造碎岛玄舸呢!此后便进入了辉煌的雅狄王时代。
之后便是一些关于即鹿的记忆片段,三人看她每次出现,都比上次更低沉、更憔悴。看她渐渐沉寂下去,孤身一人生下孩子,看着孩子长大。
最后一幕是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已经单薄地不成人形,她咳得非常厉害,仿佛呼吸不了空气,仍费力地问:“哥哥,你找到她了吗?”
她就是指流光。
师尹在病床前握住她的手道:“没有。即鹿,错全在我,若不是我哄你吃下言无……”
即鹿虚弱地笑了,她摇摇头:“我不怪你,哥哥。我从小这样淘气,你总是给我收拾烂摊子。我心里知道的。”
又撑着命说:“我这一生,除了没有守信,对不起荒岛上那位朋友外,也没有其他后悔的。可能你无法理解,哥哥,我真的很爱他,有时候看着剑之初的脸,还会情不自禁想起他。但是此生都不会相见了。他做他千秋万代的雅狄王,我就只能慢慢凋零了。”
渐渐声不可闻,眼中的神采也慢慢消失了。
师尹呆呆地坐了片刻,终于伏床大哭道:“即鹿,是我害了你,是我杀了你啊!”
流光走上前去,用手拂过即鹿的眉眼,想抚平那些连死亡都带不去的纹路,在心里默默地说:“我听到了,即鹿。我不怪你了,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你的。”
佳人已逝,只希望隔着一道回忆,即鹿也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对此释怀的心情。
第20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接着就像是整个人猛然……
接着就像是整个人猛然间掉了个个儿,又回到了原先妖应的院落里。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连一向毒舌的妖应也没有出言讽刺。
殢无伤低着头,看着手中摩挲多年的沸雪石已经化为齑粉,越想握越握不住,淅淅沥沥从指缝间漏出,掉在地面上,风一吹就散了。
妖应握住他的手,以一种对于她来说罕见的温柔神态。
流光觉得这是因为,连她这第三个人也能看出,殢无伤此刻是很想流泪的。
流光走开的时候,心想:殢无伤的过去是即鹿,现在和将来是妖应。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过去,已经和师尹产生联系了。只是过去不是好过去,联系也不是好联系。她那日没有问出来的问题,师尹倒是借着沸雪石的机缘说了。难道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洗脱不守信用的嫌疑吗?或者是为了表明:你看,多年前我无意中差点杀了你,快离我远一些吧?
难道现在还不够遥远吗?恐怕只有一直一直往后退,回到荒岛上才算是遥远吧?但是荒岛已经是回不去的了。
流光心想:第二天就向妖应致谢然后辞行好了,而后远远离开这个地方,倒也清爽。
没想到第二日,妖应竟然不在。这下流光犯了难,只希望她不要太久不回来,不过只好在原处等她。
没想到这一等,竟等来一位不速之客——撒手慈悲。
当他推开门走进来时,红光一闪,流光的无刃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他侧过脸,手都没有挪动,竟是毫无反抗的样子,这也让流光明白不是自己身手变矫健了,是对方根本没想着防御。
自动送上门来,这倒让她觉得生气之余还有些惊奇:“你就不担心下我这一刀挥下去吗?”
“上次那药,不是师尹叫我下的。”他倒是开门见山,“事先他并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