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222)
“我……我明天就进组了,想再见你一面,可以吗?”
重逢后,他就像一个心智还未断奶的孩童,对白礼生的依赖值,在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开被拒绝后,无比逆反地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见会怎么样?”
“我会很难过,睡不好觉,状态奇差,一直NG,让严导一气之下把我换掉。”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让步的可能,魏之宁又开始胡言乱语:“尚狄一哥名声一落千丈,最后被于帆取而代之。”
“……”
见白礼生沉默不语,他又着重强调一遍,态度虔诚且卖乖:“我是讲真的,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我在二楼休息室。”冷漠地撂下一句话,不等魏之宁给出反应,通话即刻挂断。
出了门把手机还给守在外面的李裴然,对方从他眼角眉梢窥出不加掩饰的欢欣,顿时懂了,颇为明智地问:“今晚还能走吗?”
魏之宁以手抵唇轻咳一声:“能走,等我电话。”
李裴然爽快耸肩:“谢天谢地。”
二楼休息室是个相对隐秘的场所,从内部装潢看,称得上是一个小型宴会厅,下面会场里震耳欲聋的音浪被厚实的隔音墙完美屏蔽,同样的,这里的任何动静也传不出去。
魏之宁推门而入,白礼生正立在窗帘前接电话,回头看他一眼后,对那边的人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后天去S市,中午一起吃顿便饭。”
听到“吃顿便饭”四个字,魏之宁没管住嘴和脑子,走上前就问:“谁的电话?”
白礼生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人名:“季冰。”
魏之宁心头一梗,讪讪地哦了一声。
白礼生收起手机三两步踱过来,魏之宁目光热忱地盯着他的脸,情不自禁伸出的手堪堪停在对方下颌处,像是面对一件举世闻名的名贵瓷器,小心翼翼不敢触摸。
“嗓子还疼吗?”
他直白得让魏之宁无地自容,甚至瞬间懵了一下,然后小声说:“疼……”
白礼生面色一凝,几分不虞:“没吃药?”
魏之宁磕磕巴巴,羞于启齿:“……吃了,可能是嗓子里面发炎了,好不了那么快。”
白礼生抿着嘴,半晌干脆利落地丢给他俩字:“活该。”
这话一出,魏之宁只觉难过又委屈,咬了咬下唇,哼哼唧唧地回击:“可你又不是没爽到……”
“……”白礼生像是被气笑了,从鼻子里呵出一道隐忍的气音,“你专程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魏之宁飞快道:“我明天就去剧组了,这次要一口气待两个多月,中间不允许请假。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偶尔来看看我?”
他边说边观察着白礼生的表情,表情谨慎又卑微,还不等对方发话,就自动退了一步,故作轻快地说:“抽不出空也没关系,那能不能偶尔跟我视个频什么的?”
漂亮的眸子水光潋滟,带着期盼直勾勾地看着白礼生,里头藏着未说完话:我都这么懂事了,你总不会绝情到连跟我视频都不肯吧?
白礼生沉默半晌,薄唇微启:“你——”
他的话被外头走廊里突然传进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截断,夹杂着窃窃私语,听起来像是两个男的,下一秒,厚重的宴会厅大门被撞开一道缝。
“——不要在这儿。”
一道变了调的哀求声被陡然堵回进嘴里,男人粗重又急促的喘息仿佛近在咫尺。
白礼生眉心一皱,一把抓起魏之宁的胳膊,闪身藏进了窗帘尽头的储物间。
与墙壁混为一色的小门刚一扣上,大门终于从外面撞开。
“说了这里没人,你紧张什么?”
收纳清洁用具的储物间逼仄且昏暗,空气中还浮动着84消毒液的刺鼻气息,为了避免碰撞,两个人不得不紧紧相贴,魏之宁的腰被对方有力的臂膀圈住,微微抬头与白礼生视线交汇,非常默契地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稍纵即逝的惊讶,和心有灵犀的了然。
是姜树才的声音。
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接着又是一记闷响,好像某种金属制品掉落在了地毯上。
“不行——我害怕,万一有人来……”另一道男声终于被解放出来,也很熟悉,以往清亮又骄矜的声线此刻揉着一丝刻意讨好的甜腻。
精虫上脑的姜树才语气挑逗,带着十二分的狎昵,“这样才刺激啊,宝贝。”
“不要,姐夫——”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紧跟着于帆吃痛的惨叫,随后是姜树才压着嗓子怒骂:“贱货,你他妈跟我装什么?”
巴掌一下下拍在皮肉上的声音清晰刺耳,“说,你那么上赶着巴结白礼生,是不是觉得跟姐夫玩腻了,想来点新鲜的?”
储物间内,魏之宁搭在白礼生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提着气,缓慢地深呼吸了一个来回。
外面,于帆颤抖着声音求饶:“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像你这种被艹烂了的货色,白礼生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回答他的是于帆气若游丝般的哽咽哭声。
安静片刻,阴晴不定的姜树才敛去怒火,换了副面孔又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宝贝不哭了,你想要的,姐夫当然拼了命都会给你争取到手。只要你听话,乖乖的,懂吗?”
说话声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番叫人脸红心跳的剧烈动静,外面活色生香,储物间内,魏之宁身体紧绷,一动不动,硬生生被外头的一出活春宫逼出了一身汗。
脑袋被按在肩头,魏之宁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窜进一股久违的冷冽木香,躁动又紧张的情绪得以妥帖安抚。
难捱的时间终于等到了尽头,男人发出一声愉悦的喟叹,约莫过了一分多钟,又响起于帆的声音:“……衣服,脏了。”
“你不是都领完奖了么?待会儿直接坐我的车回去。”
“……可这是跟品牌方借的。”
姜树才低笑,又是啵的一下水声,一吻结束,他说:“姐夫还没有穷到那种地步,连件衣服都买不起。”
于帆只轻轻嗯了一下,听不出喜忧。
温存过后,姜树才穿戴整齐,神色是餍足后的惬意,“我先出去,在楼下等你。”
于帆慢条斯理地套上西裤,点点头:“好。”
皮鞋踱在地毯上的闷响声渐行渐远,厚重大门吱呀打开,又缓缓合上。
空气陷入阒寂,半晌,于帆站起身,转头望向储物间的方向,缓缓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白老师。”
细听之下,声调搅着压抑不住的剧烈颤抖,像是命悬一线,在绝望中等待着最后的死亡宣判。
储物间内的二人望着对方,须臾之后,魏之宁朝白礼生递过去一个眼神,无声地摇了摇头,然后把他往门后的位置轻轻一推,自己拉开门走了出去。
“抱歉。”魏之宁掸了掸衣袖上莫须有的灰尘,朝不远处的于帆耸了下肩道:“事发突然,我不是有意要听墙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