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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驯(207)

作者: 蒋蟾 阅读记录

白礼生垂眸看着他:“你睡着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干什么,睡得好好的。”

他这话让魏之宁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俩人热恋时那种柔情蜜意的感觉,不过很快就被打回了冰冷的现实世界。

白礼生松开手站起身,看他的眼神好像又恢复了淡漠疏离,与温柔二字相去甚远,“你睡吧,我先出去了。”

魏之宁顿时急了,蹭得一下坐起身,谁知动作幅度太大,又拉扯到后背的伤处,吃痛地轻呼一声:“嘶……”

果然惹得白礼生眉峰微微拧起,又弯下腰按住他的肩膀:“伤还没好就别乱动。”

魏之宁忍痛反手抓过他的胳膊,耍赖似地紧紧抱住不放:“那你留下来陪我。”

白礼生身体一僵,木着脸发出灵魂拷问:“你就是这么追人的?”

“……”魏之宁被噎得说不出话,慢慢松开手,不无委屈地哼哼唧唧:“……你现在好凶。”

白礼生抽回胳膊,淡淡道:“我今天不走。”

魏之宁一下子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仰起头懵懂地看着他:“啊?”

白礼生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你接着睡吧,我先去找严导。”

魏之宁哪里还有心思睡觉,掀开毯子起身下地:“我跟你一起去。”

白礼生几分无语地看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魏之宁动作一顿,更懵了:“不是要去跟严导道歉?”

白礼生索性一次性把话说全了,省得他又犯迷糊:“是要道歉,还有别的事,你不方便在场。”

魏之宁垮下脸,敛目垂眸,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嘀咕什么?”

“没什么。”

白礼生离开没多久,魏之宁躺回椅子上状似痴呆地望着天花板,彻底没了睡意。那天在医院拉下脸皮把话说尽,可对方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对他也是忽冷忽热,今天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片场探班,像是给他注入了崭新的力量。

这样想着,连日来的萎靡顷刻间一扫殆尽,荒野上开出花,白礼生是暖阳也是甘霖,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养分。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对方重新拿下。

这股短暂的兴奋持续到了严导指着男女主演说待会儿这里加一段吻戏后,勇气落地成盒,啪,没了。

这事要说也不能怪人家严导,因为他背部受伤的缘故,暂时拍不了动作幅度大的戏,只能先把男女主的对手戏提到前面。

这样安排也是充分考虑到他跟叶珍不算陌生,在《生长痛》里连床戏都拍了,眼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演员拍亲热戏通常都要提前清场,只留下必要的工作人员,但过来探班的白礼生身份不一样,又跟严导同进同出,谁敢清他的场。

补妆的时候,执行导演还在眉飞色舞地调侃:“叶老师跟魏老师第二次合作,应该很熟练了吧。”

叶珍掩嘴笑,魏之宁则心惊胆战地瞟了一眼监视器后立在严导旁边的白礼生,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救命,快别说了。

正式开拍的时候,果然一上来就NG,剧情安排徐利宝作为主动方要先一步进攻,揽住女演员的腰把人带到自己面前,从情感上的第一层突破做引子,暗喻后期他在面临生死抉择时做出的蜕变。

魏之宁搂是搂了,用的却是绅士手,俩人如同舞会上被临时安排合作一支舞的陌生男女,把互不相识且相敬如宾演绎得淋漓尽致。叶珍经验老道,马上觉察不对,主动补救,反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腰上贴了贴,可这样一来,就从男方主动换成了女方主动,味儿也变了。

“卡。”

监视器后面,严导眉头紧皱,说话也毫不留情:“拍之前我怎么给你俩讲的戏,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着?”

连累叶珍也被骂,魏之宁负罪感更重。

“如果这种程度都能让你分心,”严导看向魏之宁,一针见血,话里有话:“那我可以只留摄影组的人员,让其他人都出去。”

旁人听不懂,魏之宁一下子就懂了,不仅羞臊,更加惭愧。

白礼生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压根不敢直视那双眼睛,第一反应是,自己糟糕的表现会不会让对方失望。

“不用。”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又松开,他掐着手心定了定神,对严导说:“抱歉,刚刚是我状态不对,再来一条吧。”

第164章 体验不怎么好

那次搜查后,死里逃生的夜莺就在小裁缝徐利宝家住了下来,村庄很小,小到从村头到村尾挨家挨户都知根知底,这样的弹丸之地贸然出现一个外人,不出半天,全村都能知道。

所以他不敢让夜莺抛头露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久了,夜莺竟渐渐为徐利宝对自己的悉心照料所打动。

她看出来他胆小怯懦贪生怕死的外表下,其实是个机智又勇敢的男人,而徐利宝在遇到夜莺之前,也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她这样的女人,上过学,受过先进思想的洗礼,有知识有抱负有信念,她跟他描述那个没有剥削和压迫,由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共同创造的理想世界,是徐利宝做梦都不敢想的。

夜莺的出现就像一盏明灯,照出了徐利宝死气沉沉的前半生,也照亮了后半生去时的路。

乱世里生出的情愫,给这对男女赋上了亡命鸳鸯的基调。

这种情况下两人的互动,要大胆又含蓄,疯狂且克制,其实跟《生长痛》里他俩所饰演的那对禁忌之恋,有种别样的相似度。

徐利宝端着盛满水的木盆顶开布帘躬身进了里屋,微微闪动的烛光下,夜莺穿着徐利宝连夜缝制出来的靛蓝色粗布旗袍,正低头伏案研究地图。

她本是潜伏在军统内部的一支中共特工小组的党支部书记,身份败露后,同伴为了保护她相继牺牲,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如果再不把消息传出去,将会有更多的同志身份被迫暴露,甚至,中共在华北战场布下的秘密情报系统也将遭遇灭顶之灾。

徐利宝放下脚盆,走到夜莺身边,搓着手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轻声对她说:“先洗脚罢,夜里寒气下来了,泡泡脚暖和。”

夜莺右手捻着书页一角,没抬头地应道:“好,你先放那儿,我待会儿就洗。”

“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我刚烧好的热水,再等等就凉了。”

抛开党员与老百姓的这层身份,他俩如今的互动,俨然已经像对可以以假乱真的夫妻。

中景切换到近景,夜莺仰起头,俩人一坐一立,对视片刻,镜头忽而推进给了特写,俩人眼睛里都流动着不可言说的微妙情愫。

“好,我现在就洗。”夜莺冲他温柔地笑了笑,徐利宝瞳孔颤动,错开了视线。

夜莺从椅子上站起身,哪成想维持一个姿势坐了足足快两个时辰,腿脚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个趔趄朝后歪去。

“小心。”徐利宝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她的腰,俩人一下子挨得很近,夜莺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待站稳之后,又触电般的,瞬间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