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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驯(193)

作者: 蒋蟾 阅读记录

他偏头看了看舷窗外的天色,椭圆形的玻璃窗像是被蒙上了块黑布,外头的一切都看不清楚。

座位前方的液晶屏幕上显示着实时航迹图,飞机即将抵达中国领空,长达十个多小时的行程,也才过去一半。

领座是位德国华裔老太太,一头花白的卷发,打扮精致入时珠光宝气,一上飞机发现自己旁边是位俊俏的中国小伙子,连说了几句So ein Glück,乐得合不拢嘴。

“Was ist los?(怎么了?)”老太太同样从睡梦中惊醒,孤身一人回家乡探亲的她似乎把白礼生当成了依靠,慌忙问道。

“Das Flugzeug trifft auf die Luftstrmung, einige Unebenheiten, keine Sorge.(飞机遇上气流,有些颠簸,不用担心。)”

低沉悦耳的声线让老太太淡定下来,上了年纪的人觉浅,被吵醒后很难再次入睡,国际旅途漫长且无聊,她打着哈欠抽出前座靠背里的一本时尚画册,翻看几眼,突然指着内页的一张人物图片,发现新大陆似地对白礼生说:“Er ist ein chinesischer Star und meine Enkelin mag ihn sehr.(他是个中国明星,我孙女很喜欢他。)”

意外的,俊美青年这次没有接话,目光定格在那张图片上,一双淡色眸子闪烁着辨不出的情状,却莫名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老太太捂住心口,由衷地加了一句夸赞:“Du bist auch sehr hübsch und charmant.(你也非常得英俊迷人。)”

航行中的飞机跨越黑夜与黎明的分界线,把时差渐渐缩短,于上午九点五十三分落地B市国际机场,漫长的旅途终于抵达终点。

白礼生这趟回来随身携带的行李不多,起因还要从他的学长,一位褐发蓝眼的德国基佬说起。

对方见到白礼生第一眼就嗅出了同类的气息,并擅自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天降缪斯。

早在一个多月前,学长得知了白礼生即将归国的消息,为此表达出了极大的不舍,以及不满。

白礼生曾当面拒绝过很多次他的求爱,却挡不住对方痴恋的热情,为了免去不必要的困扰,回国前他让大周小石先一步把大件的行李包机运回了国内,自己轻装简从,避开学长的纠缠,独自踏上了归国的路途。

落地后取了行李从贵宾通道出来,扑面而来熟悉的故土气息,竟然是乌泱泱一大片粉丝接机的浩荡场面。

幸而白礼生虽出国几年,仍保留了公众场合全副武装的习惯,黑色口罩遮面,渔夫帽拉得很低,从头到脚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他推着一只行李箱走出来,不远处国内贵宾出口的护栏外,举着灯牌的女孩们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声音不高不低地飘到了这边。

“哎哎哎,你快看,那边那人是谁呀,也是明星吗,好高好帅啊啊啊啊——”

“你干嘛,当场爬墙啊?”

“哪有,我的心还是属于宁宝的。”

优越挺拔的身形倏而一顿。

“啊啊啊啊他停住了,他朝我这边看了,卧槽,真的好帅。”

“别花痴了,一看就是个素人,摘了口罩肯定不帅。宁宝马上就出来了,你专心点,待会儿一定要奋力喊他名字,吸引他往我们这边看。”

玻璃门外等候多时的林睿迎上去,伸出双臂给了白礼生一个大大的拥抱,拍拍他的肩膀,无限感慨加唏嘘:“终于回来了。”

身后车门推开,白岑走下来,对上儿子的视线,态度温和:“累不累?”

白礼生把行李递给林睿,转过身淡淡地喊了声:“爸。”

“嗯。”白岑眼底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意,稍纵即逝,而后点点头,手一挥,“先上车吧。”

昨晚被咳嗽折腾得失眠了半宿,赶早班机抵达B市的魏之宁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疼,连带着一阵阵没来由的心悸。

出了贵宾通道,外面接机粉丝骤然拔高的声浪瞬间击穿耳膜,夹杂着持续不断的快门声,撕扯着脆弱的神经。

小邓快步走上前为他拉开后车门,魏之宁弯下腰正要上车,却突然,余光里闪进来一道篆刻在记忆深处的熟悉身影,心口不受控制地骤然一紧。

小邓被他突然直起身朝那边国际贵宾出口看过去的动作搞得一愣,忙问:“魏哥?怎么了?”

身后李裴然也跟着朝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不远处停着一辆陌生的商务车,车门从侧边缓缓扣上,接着启动开走,在有限的视野里渐行渐远。

魏之宁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按下砰砰乱跳的心,低头上了车。

落座后他想,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所以那个幻觉又来了。

不管看谁,都像是白礼生。

第155章 没打算复出

即便白礼生这趟回国提前谁都没告诉,他的身份跟地位摆在那儿,从落地那一刻起,嘘寒问暖的电话还是闻风而动,争先恐后地打了进来。

他屏蔽掉一部分无关紧要的,等林睿把车子开进西山别墅群的老宅,颜砚的来电提示第N次锲而不舍地闪现在屏幕上。

不拉黑对方,真的是他对前队友最后的温柔。

后排正襟危坐的白岑似有似无地瞟着儿子格外繁忙的手机,忍不住朝前探了探身体,状似随意地问:“谁这么着急联系你?”

白礼生点了拒接,淡淡道:“朋友。”

父子俩的对话开始得微妙结束得突兀,好在这会儿车子刚好拐进入户前的主干道,几米开外的别墅电动门应声缓缓朝两侧开启,管家早早地就侯在了前庭,迎接他阔别五年之久的少爷。

主屋灯火通明,白夫人淡定地坐在一楼会客厅喝茶看书,两名佣人正有条不紊地往露台的长条餐桌上布菜,听到开门的动静,白夫人放下茶盏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把外套递到管家手里的白礼生,对玄关处的爷俩说:“回来了,你爸去接你的?”

白老头死要面子,倔强地接过话:“我就是顺路。”

“对对对,顺路。”白夫人走过去抱了抱儿子,毫不留情地揭自家丈夫的底:“你爸昨天还在S市,为了给你接机,赶六点多的早班机飞回来的。”

白礼生听懂了他妈的意思,转过身对白岑说:“谢谢爸,您辛苦了。”

白岑抿着嘴,但从细微的表情变化上能看出来,他十分受用。

一家人好不容易凑一桌吃了顿团圆饭,用完餐后白礼生回房冲个澡,出了浴室走去衣帽间,从顶天立地的衣柜里拎出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换好后,又拉开旁边的首饰抽屉,拿出一枚孔雀蓝珐琅袖扣。

刚低头抬腕戴上,外面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进。”

白夫人推门而入,见他这身装束,毫不惊讶地问:“这就走了?”

白礼生嗯了一声,又补了句:“我尽量每月回来住一晚。”

白夫人拢了拢披肩,撇嘴道:“少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爸结婚那会儿也承诺说尽量每月回家一趟,结果呢,你出生那晚他都挪不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