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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驯(170)

作者: 蒋蟾 阅读记录

魏之宁推开车门走下去,才回头对留在车上的赵奚瑶说:“就送到这儿吧,里面不好进了,谢谢。”

“哦呦,”赵奚瑶拿腔捏调地啧啧两声,趴在方向盘上朝他抛了个媚眼:“宁宁你跟我这么见外干吗,来都来了,就让赵姐陪你一起进去呗。”

魏之宁表情冷淡:“这是别人的家宴,我一个外人受邀,本就不合适,再带个外人,算怎么回事?”

赵奚瑶被堵得哑口无言,愣怔两秒,摆摆手:“你不要这么认真嘛,我跟你开玩笑呢,行行不说了,你去吧。”

魏之宁挥手道了个别,干脆利落地转身朝公馆大门走去。

不用回头看,他都能猜到赵奚瑶正用探究的视线一路追着自己的背影,刚刚说的话,其实也是骗她的,受邀归受邀,不过并非家宴,而是舒从俊邀请他来参加的一个新年品酒会。

赵奚瑶最近一直有事瞒着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敲山震虎。

红砖铺就的宽阔道路一直通到公馆大门外,远远的,魏之宁就瞧见那里立着一个人,走近了看,居然是舒从俊本人亲自出来迎他。

“你能来,我很开心。”舒从俊眼角眉梢都缀着真诚的笑意,看得出来确实心情不错。

魏之宁朝他笑笑,态度是有距离感的客套。

舒从俊只当他是拘谨,拍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宽慰:“不用怕,今天来的这些叔叔伯伯,你可以把他们当成是,陈德林受害者联盟。”

魏之宁:“……”

乘户内电梯直上三楼,圆弧形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攀谈,年长者居多,且都是这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轻易不会再被资本裹挟的上位者。

魏之宁粗略地扫视一圈,认出几张熟面孔,这才懂了舒从俊话里的深意。

背景音是黑胶唱片机里流淌出的来自上个世纪美国女歌手Ella Fitzgerald的那首《Misty》,入口花架旁站了两个人,听见动静回头望,其中一位,正是那晚陈德林的饭局上被白岑当场下了面子的胡老。

他显然一眼就认出了魏之宁,尚未来得及褪去的笑容僵在脸上,舒从俊却只跟他简单打了个招呼,在对方古怪又尴尬的眼神下,领着魏之宁继续往里走。

周遭开始充斥着窃窃私语。

“那个年轻人是谁?”

“你没听说吗,他就是……”

魏之宁跟在舒从俊后面,一路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大厅深处的阳台外,那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表情相谈甚欢。

男的魏之宁认识,国内年轻一代中赫赫有名的金牌作曲人,舒沅。

舒从俊对自家小辈瞬间黑下来的脸视而不见,大喇喇地将魏之宁推到那位女士面前,一开口语气颇为熟络:“令然,伯伯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叫令然的女士闻声朝这边转过身,粉黛未施的一张脸挂着天然的慵懒,魏之宁这才看到,她支在胸前的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幸会。”

令然朝他伸出手,沙哑的烟嗓,言简意赅的寒暄。

魏之宁伸手同她握了握,“你好,我叫魏之宁。”

令然抱胸掸了掸烟灰,散漫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停顿数秒,简洁地评价:“Pretty boy。”

旁边的舒沅阴阳怪气地发出一声 “切”。

舒从俊朝他投去严厉加警告的一瞥,收回目光接着说:“令然,你的新电影不是一直在物色男演员么,觉得他怎么样?”

令然淡淡一笑:“舒伯伯,我拍的电影在国内又播不了,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少拿这话搪塞我。”舒从俊说着转向魏之宁,跟他介绍:“令然上一部电影刚拿了国际A类电影节金奖,不过因为题材问题,”他微妙地顿了顿,“在国内的热度并不高。眼下她正筹划新作,对你是个机会,你现在最需要的,并非那些哗众取宠的营销曝光,演员演员,不踏踏实实专心致志地演戏,还算什么演员?”

魏之宁从善如流地点头:“您说得对。”

舒从俊欣慰地笑了,又对令然说:“他是个好苗子,就缺个好导演调教。你迟早要回国发展,不如赶快培养些跟自己合拍的演员。”

令然把烟掐了,重新看向魏之宁,仿佛对他的脸产生了些许兴趣,端详片刻后,慢悠悠道:“话先说在前头,我片酬开的很低。”

国际A类电影节金奖傍身的女导演在国内屈指可数,若非舒从俊的这层关系,眼前的这位令导,恐怕是魏之宁在演艺圈再奋斗个两三年都接触不到的高度。

他放低了姿态,谦逊地说:“如果导演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片酬不是问题。”

令然细眉轻挑,但笑不语。

舒从俊牵线成功,心满意足地对三位小辈说:“成,那你们聊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过多干预了。”

临走前又充满警告地瞥了舒沅一眼,舒沅瘪瘪嘴,满脸呼之欲出的怨念。

舒从俊离开后,令然跟魏之宁简单聊了几句,俩人才刚认识,彼此都不熟悉,聊的内容也很泛泛。

没一会儿,她就被熟识的朋友叫走,空旷的阳台瞬间只剩下两名关系还有些尴尬的男士。

舒沅本就是捏着鼻子在陪客,对魏之宁连半个眼神都欠奉,令然都走了,他也不想多待,抬脚也要走。

“舒沅。”魏之宁冷不丁在背后叫住他。

舒沅回过头,表情尽是明晃晃的费解加上不耐烦:“干吗?”

魏之宁冲他笑笑,态度谦和:“不干吗,就想跟你道个歉。上次是我情绪不对,说了些冒犯你的话,对不起。”

舒沅一上来先懵了,懵完之后像是被他说的话点燃了更深层次的怒火,语气冲冲道:“何必惺惺作态,你应该道歉的人也不是我。”

魏之宁表情无波无澜,闻言也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舒沅显然对他这样举重若轻的态度十分不满,折返回来冲他劈头盖脸道:“今天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就别怪我说话不客气。魏之宁,我真的特烦你这种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魏之宁不反驳他的话,甚至点点头问:“还有呢?”

舒沅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敢情你就是单纯来找骂的?”

“你怎么知道?”魏之宁背靠着栏杆而立,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舒沅却突然有种感觉,他好像也并不是很开心。

敏锐地感知到情敌的不爽这件事让舒沅本人更加不爽,艺术家心思细腻且敏感,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软肋。

舒沅黑下脸,不想再跟他打嘴炮,直言不讳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爷爷喜欢你,不代表我就要跟你做朋友。”

魏之宁却比他还直接:“我也没想跟你做朋友,只是借这个机会跟你道个歉,至于接不接受,那是你的事。”

没见过跟人道歉还端这么大架子的,舒沅发现自己真是跟魏之宁八字不合,对方三言两语就能挑起他的怒火。

于是忍不住开始人身攻击:“我真搞不懂,白老师为什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