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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阿宝(32)

作者: 刀上漂 阅读记录

阿宝愣了一愣,接着扑哧一乐,拍案发出狂笑,险些摔下那把黄梨木圈椅。

梁元敬端方自持,从来没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刻,浑身都是飞溅的墨汁,他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乐不可支的阿宝,轻轻地叹了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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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这些前尘往事,阿宝真是既觉得好笑,又有些赧然。

现在看来,她以前真的好无聊啊,除了往茶水里放盐、用李子砸他、故意不给他提供椅子、令他只能躬着腰作画,她好像还做过更多过分的事儿来着。

她这样整蛊梁元敬,他竟然都没生过气,这人的脾气到底是有多好。

阿宝忽然好奇起来,右脚在小木桌下踢了踢梁元敬的小腿。

“哎,说实话,你以前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讨厌。”梁元敬说。

阿宝啧地一声,不满道:“让你说实话,放心罢,娘娘恕你无罪。”

梁元敬弯唇一笑:“真的不讨厌,至多……只是有几分无奈罢了。”

阿宝心道你这人脾气是真的好,简直就是没脾气,都这样了,还只是有点无奈,嘴上却装作不信道:“真的?那你为什么要叹气?”

“叹气?”梁元敬语调上扬,略带疑惑。

“是啊,”阿宝帮他回忆,“就是我拿李子扔你那天,不小心扔进砚台里去了,溅了你一脸的墨汁……你看什么?我是真的不小心!你不信?”

梁元敬赶紧道:“没有不信。”

阿宝点点头,这才接着道:“然后我就笑了,不怪我,你那模样是真的很好笑,你自己看了也要笑,然后——哼,你看着我,就叹了好长一口气,像这样,唉——”

她放了筷子,站起来背着手学他唉声叹气,学得活灵活现。

梁元敬忍俊不禁:“也没有叹这么长罢。”

“就是有!”

阿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坐下来道:“你说,你为什么要叹气,是不是嫌我烦来着?”

梁元敬在脑海中认真回想了一番,道:“没有,只是那日的墨汁飞溅,恰好脏污了我刚画好的画,心中觉得惋惜,是以叹了声气。”

阿宝心下狐疑,他不是不爱给她画像的么,每次入宫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竟然还会觉得惋惜。

说到这里,就有个问题不得不问了。

阿宝从前不敢问,是觉得问了也自取其辱,何必问出来,破坏如今她和梁元敬之间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又着实好奇。

眼下,她认为自己可以问了。

“你当初,”阿宝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不肯给我画像啊?”

作者有话说:

资料参考:《吃一场有趣的宋朝宴席》

另:

下章入v,今晚零点之后更新三章,感谢大家一路陪我到这里,谢谢支持。

第23章 心愿

长街车水马龙, 叫卖声不绝。

阿宝的问题顺着风,飘入梁元敬的耳朵,让他蓦然一怔。

他望向阿宝, 他今日将她画成了妙龄少女, 头梳双鬟, 眉眼与她过去有七分相似,穿着一袭嫩黄的衫子, 其天真娇憨之态, 犹如出谷的黄莺。

梁元敬低垂着眼,道:“因为我病了。”

阿宝鄙夷道:“这理由你拿去诓诓别人也就罢了, 竟还拿来诓我, 梁元敬,你究竟把不把我当朋友?”

“没骗你,”梁元敬解释, “那年我初到东京城不久,因水土不服, 夜里又受了寒气, 肺部旧疾发作, 每日咳嗽不止,实在是无力奉诏。”

他肺不好阿宝是知道的,不仅受不得寒, 且每到换季时节,都得生一场病。

余老经常去熟药铺抓些川贝母、罗汉果、枇杷叶之类的药材, 和切成片的雪梨一起熬煮,煎成汤剂给他治咳疾。

他当年抗旨, 给出的理由是“偶感风寒, 身体不适”, 人人都觉得是假的,是不满新后而编造的借口,就连阿宝也是这般认为,谁知他竟是真的病了!

阿宝一边发愁梁元敬这肺病可怎生是好,有没有法子根治,一边又想,不对啊,他因为生病就抗旨,这到底是要命还是不要命呢?

她无语地看着梁元敬,道:“你把我的脾气也想的太好了,若我当年盛怒之下,要了你的项上人头呢?”

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别说赵從不会允准,那些台谏官们也不是好对付的。大陈以仁孝治国,自立朝以来还没有死在刀斧手之下的臣子,最严重的不过是刺配流放。若让她开了这个先例,即使是一介小小的翰林待诏,那也恐怕真的就是流毒无穷了。

梁元敬微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当年亦觉得抗旨不好,然而学正却极力劝我养病为先,今上仁善,体恤人臣,不会迁怒于我。若我强撑病体,奉旨入宫,不仅画不好画像,反而给人留下今上苛待臣子的印象。”

“……”阿宝狐疑道,“你上司这是坑你呢,对罢?”

梁元敬点头:“是的,我如今想明白了。”

阿宝:“………………”

如今想明白了还有个屁用啊!黄花菜都凉了!!

这下总算是破案了!

原来他当年抗旨,拒绝为她作画,根本不是像传闻说的那样讨厌她,而是被上司怂恿的。

这位上司好心机呀,今上仁善?

好罢,今上确实仁善,但她阿宝心眼小啊,她可是很记仇的。

昔年她因为这事成了桩街头巷尾的笑话,可梁元敬却被时人赞“孤直耿介,不畏权势”、“有傲骨”,满东京城的人宣扬他的事迹,如何能教她不气?

是以后来她几次三番地捉弄他、报复他,到头来,原来只是一场误会!

“岂有此理!”

阿宝怒火中烧,拍桌而起:“你那位上司是谁?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姓秦的长胡子老头么?我要抽得他儿子都不认识他!”

街上行人纷纷侧目望来,梁元敬忙拉着她坐下,又亲手倒了杯茶给她消火,道:“前年他便回乡养老了,不是秦学正,你可千万别打人家!”

阿宝一口气将茶喝光,又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掼,气道:“你就是太好欺负了,谁都能糊弄你,哼!若不是我脾性好,你焉能活到今日?”

梁元敬闻言,笑弯了眸:“是,多亏你脾性好。”

差点没把他折腾死,倒是真“脾性好”。

夕阳西下,梁元敬起身结了账,二人回家。

阿宝此时已恢复了魂体状态,躺在毛驴背上,跷着二郎腿看天。

彼时云霞漫天,官道上四处都是归家的行人,出了城,两侧青山如黛,远远可以望见村庄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阿宝哼着荒腔走板的歌谣,忽听梁元敬问道:“阿宝,你有心愿吗?”

“有啊,”阿宝说,“冲进大内,将赵從和他那一堆女人杀了,再将皇宫一把火烧了,然后把御史台那些谏官们的胡子打个结,挂在中书省的廊庑下风干三个月。”

“……”

梁元敬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她:“不要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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