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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88)

而那个被称为大宁元后的女子……真的还在世上吗?

京城被封锁不过一个时辰,北汗大军危逼宁都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不少大户都有举家逃亡的打算,但城门紧闭,硬是没有一户人家能逃得出去。与那些心惊胆颤的百姓商户相比,京城里的豪门世家显然就要镇定得多,甚至在第一时间都将自家的护卫纷纷交到了封显手里来护卫京师。

他们能如此镇定,一来是因为宣和帝仍留守京城,二来就是至今还不知道逼近宁都的北汗大军到底有多少,在他们想来,兰临城破定是守将之责,大宁京都固若金汤,一定会在勤王之师赶来之前守住。

才不过半日,本来欣荣繁华的京城就变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起来。

宁渊迷了半天路,踩着月色回到洛府所在的街道时便看到这么一副冷清的景象,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发现再也倒不出一滴酒,便随手朝地上扔去。

清脆的抨击声在安静的街道里响起,青色的人影在洛府门前踟蹰的来回走着,听到声音便朝这边看来,见到缓步走过来的宁渊,面色一喜,急忙跑了过来。

“洛小姐!”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和惊喜,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显得有神了起来。

宁渊不动声色的看着朝她跑来的青年,想起上次叶韩在竹林里对她问出的问题,挑了挑眉。

难道这种于大街上相遇一见钟情的桥段还真的有,这人莫不是赶着上门来诉衷情了?

她难得的柔和了神色,温声道:“顾易,你有何事找我?”

跑来的男子明显一愣,道:“小姐识得我?”

宁渊想到于花会中见他时带着面具,突觉刚才所想实在荒谬,不露声色的摇摇头:“我们在东来楼里见过面。”

顾易一听眼底露出几许笑意来,但又想到了什么般垮下了脸色,神情也变得分外郑重,他一边将身后背着的画卷解下来,一边道:“小姐,若非事态紧急,顾易绝不会登门唐突,只是……听说肖大师和洛小姐交情匪浅,我才会……”

“你说。”宁渊看他神色郑重,也起了好奇之意,居然是为了萧韩谨那个老头!

“晚生极喜外出游历,三年前入过漠北,到了雅安雪山附近住了一月有余,因地形险峻,曾画下那里的地势图。但半年前再次去雪山时,却发现雪山山体有些许错位,甚至地势大变,因为那里不时会有雪崩,所以当地人都不觉有异,但晚生觉得那山体改变倒不像是天灾,反而像是人为。岭南肖大师熟知雅安雪山的地形,所以回京后我本想向他请教,可始终难以见上一面。今日听闻北汗大军危逼京城,晚生便想请小姐帮忙,将这两幅地形图交给肖大师,让他鉴别鉴别。”

宁渊看着递到面前的卷轴,生出了几许惊疑来。雅安雪山常年冰寒,就连朝廷也未必会有那里的地形图,他居然能凭一人之力给画了下来,这份毅力的确易于常人。更何况,若是真如他所说,北汗人一定是将雅安雪山给挖穿了,否则绝不会有第二条路可以如此悄无声息的进入大宁。

宁渊朝顾易看了一眼,并未接过他奉上来的卷轴,顾易面色一暗,但仍是固执的不肯动。

一块赤红的令牌被扔到了顾易手上,他忙拿稳,抬头朝前看去,却发现宁渊已经走到了洛府门口。

“拿着这块令牌,到宣王府去,萧韩谨在那。”

“洛小姐,请留步。”顾易叫住准备进府的宁渊,伸出了手中的令牌:“此物太过贵重,晚生拿不得。”

这一看便是云州洛家的令牌,既然已经知道萧韩谨所在的地方,就不需要这令牌了。

“无妨,拿着便是,你迟早会用到的,就当是我报你引路之义了。”宁渊微微转过头,意犹未尽的来了一句:“要知道……我可是从不欠人人情的。”

转眼间,宁渊便踏进了洛府。顾易一愣,想着说得煞有其事的宁渊,一时硬是没回过神来。

引路之义,难道是她……想到在涞河边上冷清寡言的女子,顾易堪堪明白过来,眼底顿时多了几许诧异和深沉。

他看着手中的卷轴,紧了紧握着的令牌,朝洛府看了一眼匆匆朝宣王府走去。

第五十五章 突变

俊秀的少年站在旭阳城城头上,沉着眼望着城门外静悄悄驻扎着的北汗大军,神情郑重,他摸了摸现在全身上下唯一可见当初风采的肥嘟嘟下巴,细小的凤眼眯了起来,这模样,隔近了看,真有几分宁渊的懒散。

年俊背着破日弓走上城门,看着一声不吭的封皓,嘴角一勾,朗声道:“你这么成日的守着,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几乎是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背对着的少年脸上沉着冷静的神情便软化了下来,漆黑的眸子也多了几分灵动,他转过了身,微微一笑道:“年大哥,这北汗人也不知道打得什么盘算,皇子死了,居然到如今还没有半点动静。”

封皓看到年俊身后背着的破日弓,表情一变,挠了挠头:“姑姑让你把破日弓带来了?”

封皓在云州历练了三个月,兵法怪招频出,履立大功。当朝廷的圣旨颁来时,得知他身份的诸位将领虽觉得惊异,但却接受得很快。封皓毕竟是大公子的后人,又是宁渊送到云州的,掌帅并不是说不过去的事,再加上他领军狡黠跳脱,大有当初大公子的军风,一些怀旧的老将更是感慨良多。

当然,不知情的军士看着洛家之后在皇家的教养下还能堪此大用,都觉得实乃幸事一件。这些淳朴憨厚的云州汉子,并不懂得皇家氏族之争,待封皓更是相厚。

年俊瞧着才不过几月便精瘦下来的封皓,点点头,把破日弓自背上解下放在他面前:“当初破日弓便是在云州战场上遗失的,小姐让我带来给你。”

封皓没有接下来,只是转过身看着城门外飘扬数里的北汗旌旗,声音沉沉的:“年大哥,将破日弓放到城门上吧,他日等我战胜了北汗,再亲手取下来。”

年俊闻言扬扬眉,眼底划过几分深意,朝城门上的楼阁看了一眼,身形一动便抱着破日弓跳了上去。

待年俊下来时,便看到抬着双手放在墙头上的封皓,走到他身边道:“北汗将重兵布在城外,却又不攻,你可知为何?”自北汗大军压境以来,已过半月,除了良镇的几场战役外,居然不动半点兵马,实在令人费解。

“当初良镇的军队里有瑜阳姑姑在,我来云州的事他们应该已经知晓,所以多半是来诱捕我的,却不想北汗大败而归,他们只得临时将她给带回了旭阳城。北汗的玄禾国师用兵诡异,胜在奇袭,可如今已过半月却依然按兵不动,我猜想这城下掌帅的未必是他。”

年俊一愣,眼底露出几抹意外来:“小皓,北汗用兵者无人能出玄禾左右,若不是他掌帅,北汗根本就无胜算。”洛家和北汗对峙百年,早已互相熟知两边的交战方式,北汗除了玄禾,的确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将领。但是自开战以来北汗执帅者未现过身也是事实。

“大宁和北汗已经十几年没打过大仗了,我从家中藏书得知,玄禾一直对大宁有着不一样的偏执,以前的几场战争也是他挂帅的,云州是大宁门户所在,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不来旭阳城的。”封皓转了转眼,摸着下巴突然转过头问道:“年大哥,云州地界上可有别处能入大宁?”

年俊摇摇头,失笑的道:“云州紧邻北汗的城池皆有重兵守着,根本没有一丝缝隙,否则也不会拱卫大宁数百年了。”

封皓转头不语,沉思了片刻道:“祖父的札记上曾经记载过,隔云州两百里的安雅雪山连着大宁和北汗,我怕……”

“不会的,安雅雪山高达数千里,人迹罕至,绝无可能……”这声音还没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朝着城头上传来,封皓沉着眉,转身朝楼梯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