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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80)

宁渊盘腿坐在一旁的草地上,闲手抓起地上的石子放在手里把玩,叶韩坐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疑惑。

宁渊皱了皱眉,自从花会之后,这都一个来月了。这家伙每日必上洛府,话倒是不多,只是这么一副温吞吞的样子,倒真是不像他。要是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可这都一个月了,要是再这么下去……

她站起身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尘,斜着眼朝叶韩望去,慢悠悠的道:“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不管是问她为什么会撤掉洛府的守卫也好,还是问她为什么能在宣和帝面前全身而退也好……她都不准备照实回答。

墨宁渊早就是应该掩埋的过去了,比起追忆前世,她倒是更加享受现在的闲散人生。若是知道她是墨宁渊,恐怕叶韩也只会想着如何利用隐山的势力来夺得大宁吧。毕竟,就算是当初的封凌寒,也未必能将她当作纯粹的挚友来看待。

清河竖着耳朵朝这边凑了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里面满是好奇。

“你……觉得……”叶韩的神情有些苦恼,吞吞吐吐了半晌才继续开口:“那日送你到涞河的顾易如何?”

宁渊一愣,眼底头一次泛起了几许诧异,疑惑的瞥了瞥叶韩随便答道:“尚好。”那青年正直儒雅,倒是个难得的忠厚之人。只是,这问题怎么和她想得有些出入,作为南疆的实际掌控者,他该关注的绝对不是这个吧……

“尚好?”叶韩眼底露出警惕的神情,急忙站起了身,又凑近了几分:“那是有多好?”

自花会之后,这个顾易在宁渊嘴里至少出现了三次,这可需要他好好琢磨一下了。以她的性子,要不是放在了心上,倒还真不是个可以记住人名的。

朝叶韩占着灰尘和枯草的衣摆看了一眼,宁渊叹了口气,突然笑了起来,她弯腰凑到叶韩的脸边,看着青年陡然变得有些呆愣的神情,斜着眼撑着下颚‘啧啧’了两声:“当然不及六月楼前为我献上《凤求凰》的南疆少帅了!”

‘咚’的一声,清河攥着信函跌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挑着眼的自家小姐和一脸呆滞的南疆少帅,‘哇’的一声大喊,飞快的朝竹林外跑去。

“年俊,你快来,小姐梦魇了!”声音到半截就被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止住,年俊飞快的从竹林笼罩的上空落下,敲着清河的头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清河,安静点,观之不语。”说完提着清河腾空飞起迅速隐去了踪迹。

叶韩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漆黑的眸子一眨一眨的,隔了半晌才陡然站直了身朝一旁走去,喃喃自语道:“老头子来京了就是有些麻烦,府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走了两步才发现走错了方向,急忙回转身看着懒洋洋插着双手斜视着他的宁渊,尴尬的‘哈哈’一笑,垂着眼便朝竹林外走去。

宁渊瞧着片刻就不见了的身影,舒了一口气,看来瑞鸿那小子交的方法还真是管用,只要是想避过什么麻烦事,凑这么近逗人绝对行。当初封凌寒那家伙她倒是没试过,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叶韩走出了竹林,脚步慢慢停住,回过头朝深深浅浅的竹林看了一眼,大红的身影在里面尤为打眼。想到刚才那女子微微扬起的唇角,无奈的叹了口气。

连这种法子都使出来了,那日在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撇撇嘴,垂下了眼角,算了,若是不想让他知道,就不必再提及了。

无论如何,她只要是洛宁渊就好,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笃定,那人,只要还是洛宁渊……就好。

一个月后,宣王大婚。

婚礼盛大无匹,因着这夺嫡的盛事,王府门槛都有踩破的趋势。再加上赵然和方文宗隐隐表示了对封显的支持,攀附讨好的人更是不少,不过一月,宣王的风头就彻底压过了平王封辛。

宣王大婚第三日,边疆八百里急报入京。

北汗迎亲使团在归国途中遇袭,三皇子元硕遭人追杀亡于北汗的幽冥沼泽,尸骨无存。被抓住的刺客供出乃是大宁宣王指示,北汗王闻之震怒,将大宁公主瑜阳送往边疆战场示众,国师玄禾挂帅,陈兵十万于漠北,势要为爱子讨回公道。

战报传来,震惊大宁上下,两国大战一触即发。朝臣俱都认为这只是北汗王挑起战争的无稽之言。瑜阳乃宣王胞妹,他何致要刺杀元硕,陷瑜阳于险境?就因为事情太过奇怪,一时间扬言开战迎回公主的话语充斥着整个朝堂。但不论如何,北汗重兵压境下,宣和帝只得暂时将封显禁在王府里。

面对如此好的机会,平王一面打击封显的势力,一面极力鼓动朝中大将请命开战。而掌管漠北的洛家,却一直悄无声息,既无人请愿奔赴漠北,也没有谈合之意,弄得京城百官有些坐立不安。毕竟若是洛家执意不肯出战,大宁上下将无一将是北汗国师玄禾的对手。

就在满京忐忑的时候,战报传来的第三日,关闭了数月之久的洛家终于打开了府门。

第五十章 云涌

方紫菲端着托盘在书房外站立良久,神情恍然,直到身旁的小丫头担忧的拉了拉她的衣角才回过神来。

算了,迟早是要解决的,还不如让他安安心心的无后顾之忧。方紫菲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定了定神,走进了书房。

赵然正伏在桌上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摆着的硕大地图,听到门口的声响,瞧见方紫菲手上端着的东西,脸一摆小声的斥道:“都说了这些事不用你亲力亲为,叫伏香送过来就行了,你好生修养便是。”

看着赵然满脸心疼,方紫菲红了红脸,走上前了几步嘟囔道:“我哪有这么娇贵,再说了,听母亲的意思,这几日你的派令就要下来了。你成日的呆在书房里,也不多歇歇,那地方可不是京城这样的繁华地,去了不知得受多少苦。我炖了点雪梨,给你润润喉。”

听见妻子的埋怨,赵然摸着鼻子不作声了,他朝方紫菲突起的小腹看了看,眼底升起几抹不安来,成婚没几月,他就要跑到战场上去,让家里的老母娇妻挂念,着实有些愧疚。

但总归是大宁的男儿,赵家的子弟,家国前程都是他应当做的。

赵然朝跟着的小丫头摆了摆手,小丫头会意退了出去。他接过方紫菲手里的托盘,拉着她坐在一旁的软炕上慢慢道:“紫菲,漠北的战争已成了定局,等洛家的掌帅人选出来后,我也会随大军出征。”

本来这些事不应该跟家中妇人相商,但方紫菲如今怀着身孕,未免她忧极伤神,只得宽慰宽慰。

听见赵然提起洛家,方紫菲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但又瞬间压下,强撑着笑脸道:“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父亲母亲,你只要在那里顺顺当当的就成,要……记着孩子还等你回来取名呢。”

看着妻子强挂着的笑脸,赵然把她的手拢到怀里捏了捏:“你放心,漠北战争一起,陛下肯定是会派监军的,洛家素来行军勇猛,监军只是个虚职,不过走走样子罢了。但若得胜,分到我身上的军功却不少,父亲年事已高,待新帝登位,虽会荣养,可赵家势必不如往日,我得为整个宗族谋划谋划。你在家中安心养胎便是,等我回来好好为咱们的孩子取名。”

方紫菲红着眼眶‘嗯’了一声,靠在赵然怀里轻轻问道:“还有几日呢?我听你这样子倒是还不知道出发的时间?”

“几日?”赵然失笑的摇摇头:“什么时候洛家的那场架打完了,什么时候我就要出发了。”

听着赵然的这声叹息,方紫菲也生出了几许愁闷来。她真是不知道该希望洛家的那场闹剧永远都不要结束的好,还是希望赵然早些争个功劳安全回来的好。

两日前,洛家府门大开,翘首期盼良久的满朝百官倒是好一阵兴奋。毕竟洛家几百年的勇猛忠心之名摆在那里,漠北局势一触即发,想必洛家人请将是板上钉钉的事。虽说洛宁渊一介女流,可洛劲松却早已在二十年前就威震漠北,由他出战,定是无忧,再加上洛清河武艺直达宗师境界,若是为辅,定能胜了这场战争,大挫北汗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