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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62)

“奴婢倒是没有听说过,只是听见安公公曾经唤他‘百里大人’。”

喜妃眼底嘲讽还来不及划过便僵在了脸上。百里?那个传世五百年大宁第一世家?她虽然家世不显,但能爬到这个地位,进退倒是学极好,当即也不在意那老者无礼,脸上浮起了一丝温婉笑容便朝园子里走去。

京城最出名食楼当然是东来楼,但要说最有特色茶楼那就非书客居莫属了,这是间老字号茶楼,是祖上传下来产业。书客居遍布大宁上下,就连北汗和南疆也开了不少分店。

京城这一家开在了最热闹长云大街上,这里茶是一等一好,但要硬说是一间茶楼倒也有些言不符实,因为这间独特茶楼只设一层,并且没有包厢。据传创建这间茶楼第一任掌柜打便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口号,并规定无论是达官贵人或是平民百姓都只能在同一层楼里品茶,无分高低贵贱。

尽管这规矩有些不合常理,但每日前来人却是络绎不绝,不为其他,只因为书客居每日都会免费提供一份一品灵茶千叶红来招待一位客人。当然,这也不是没有条件,只有在书客居每日出试题上拔得头筹人才有这个特权。

千叶红虽说不是极品,但在市面上也很是罕有,是以不少寒门子弟都喜欢每日到书客居来碰碰运气,更因着每次题目都千奇百怪,所以不少世家子弟也爱到书客居来找找乐子,近些年来书客居名头是越来越响,光顾客人也越来越多。

但毕竟是京城繁华地,真正贵人并不是没有,要真齐坐一堂也有些将就。书客居老板虽然恪守古训,但也并不是不懂变通之人,为了不惹事端,便在书客居东角里置放出两间竹坊来,隔着大堂也只是一帘竹叶,此举一出便让京城里贵人颇为满意。也因为如此,每日书客居只会招呼两位贵客,并且先到先得,这便成了不成文规定。

宁渊懒懒坐在竹坊里,拖着下颚昏昏欲睡,自从叶韩被宣和帝派到岭南后,清河就天天拖着她往外面跑,一日都不曾歇过。比起前几日郊游外行、舟车劳顿,今日只是这样躺在茶馆里还真算是正常了。

她朝外面瞥了一眼,端起桌上清茶抿了一口,年俊陪着清河去逛街顺便到长公主府接封皓,算着时间也还有一会,想到此宁渊便朝外面招了招手。

门口候着小厮似是时刻注意着里面动向,宁渊手还没放下,他已经走了进来。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这小姐生好生俊俏,偏偏又和平日里来那些大家贵女完全不一样,小厮朝宁渊瞅了两眼,脸一红头又低了下去。

“你们这有什么上好茶?”宁渊装模作样问了一句,她倒不是不想点,只不过对于品茶她还真是一窍不通,说是牛嚼牡丹都已经算是好听了。

“咱们茶楼可是京城里独一份,小姐应该是头一次来吧。银针桑雪、墨飘香……本店那是应有尽有,就连上贡瑞血……”

宁渊摆摆手,打断了小厮不正常激动,淡淡来了一句:“全都上一份吧。”

小厮一愣,手打了个哆嗦,诧异开口:“小姐您是说全来一份?”

这可是品茶,不是在酒楼里点菜啊!

宁渊点点头,看向小厮眼神就有点不善了,她声音说也不小,难道还听不清?

小厮心一惊,急忙低下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心里早没了刚才进来时激动。这位小姐看着性子高雅,怎么行径跟土财主差不多!

这也不怪他,因着书客居平日里接待客人三教九流,像那些只有银子附庸风雅商人一掷千金各种好茶都上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坐到竹坊里还这般行事还真是头一个。要知道每一个进竹坊客人都是掌柜亲自允许,家世差点倒还真进不来。

小厮颤颤巍巍走出去,隔壁竹坊里已经有人笑出了声来,那人声音低沉沧桑,很是有些沉淀感。

“小姐还真是性情中人,老头子囊中羞涩,不如小姐做东,如何?”

宁渊闻声朝隔壁竹坊看去,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她拂了拂手心里光洁瓷杯,颇为豪迈摆了摆手:“当然没问题,老丈是不是独自一人,若是如此,不如来和我做个伴?”

正好可以打发清河他们回来前这些时间。

还没听到隔壁竹坊人回答,书客居大门已经骚动起来,而堂内则是一阵诡异安静。

“掌柜,你们书客居好大排场啊,居然敢把我们三皇子拒之门外。”

宁渊闻言眼一眯,抬头朝大门口看去,一身常服元硕在侍卫簇拥下慢慢朝竹坊这边走了过来。

宁渊手里茶杯轻晃,慢慢溢了点水出来,她看也不看站在门口紧张得直冒汗小厮,慢悠悠对着隔壁竹坊道:“老丈意下如何?”

有些钝意轻笑声慢慢传来,宁渊只听到隔壁老人无限哀怨嘟囔了一句:“小姐美意当前,只怕老头子我无福消受喽。”

第三十八章 对峙

偌大个书客居,整个大堂情况入目可见,元硕既然铁了心想进来,自然是直奔看起来最为别致雅静竹坊,店里小厮不敢拦他们,只得眼看着他们大模大样走了进来。

前面打头阵侍卫撇着嘴傲慢朝四方抬了抬眼,伸手就朝竹帘拉去,却被一双手给拦了下来。

一个身穿儒服、看起来极具市井气息中年人不知何时闪到了竹坊面前,他朝元硕方向行了个礼,面带难色恭声道:“齐王殿下,小人是这书客居掌柜祁征,实非本店不懂礼数……只是小店也有规矩,每日竹坊只招待两位客人。今日客已满,若是您不介意,改日定为殿下您空置着。”

“哼。”元硕身边侍卫朝中年人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喊道:“咱们殿下来这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还要赶我们出去,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话就说得有些胡搅蛮缠了,驱赶别皇子——一个小小茶楼掌柜又怎么担得起这么大罪过。祁征朝元硕看了一眼,见他神色不动,便堆了个笑容又行了一礼道:“殿下,本店规矩传了几百年,实乃情非得已啊。”

他面色也有些发苦,如果这里面两个人是好相与,他怎么也不会得罪北汗三皇子,可偏偏……他哪头都得罪不起!

元硕见堵在竹坊外掌柜格外坚持,脸色微沉没有出声,他也不过是在大宁京城随意走走,哪知随便进了一间茶楼都会惹出这种风波。但现在他还真是对里面人有了好奇之心,居然在知道他身份后还能不动如山坐在里面,大宁王朝不知死活人难道就这么多?

想到前几日居然在叶韩算计下给洛家孤女让了路,他心里火头顿起,声音也一并沉了下来。

“祁掌柜,本王在漠北素闻大宁上下极是好客,这次本王远道而来,难道还不及你店中这点规矩重要?更何况这竹坊有两间,腾出一间来想必不是难事。”

元硕说得极是有礼,倒也让祁征接不下话来,毕竟是北汗皇子,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真把元硕扫地出门,更何况那些满是煞气侍卫也让他冷汗直流。

祁征接不了口,只得转过头朝身后两间竹坊看去。一时间书客居里格外安静,平日里喜欢高声肆谈仕子也停住了声朝这个方向看来。竹坊里人不只是让元硕不解,也勾起了他们好奇心,毕竟也不是谁都敢和北汗三皇子叫板。

“老头子没别嗜好,就是喜欢占着大地儿饮茶,掌柜,再上一壶墨飘香。”透着浑厚和嚣张声音从其中一间竹坊里传了出来,祁征一愣,苦笑着摇摇头,也不出声,只是朝傻愣在一旁小厮摆了摆手。

大厅里人俱是一愣,看向竹坊眼神里都带了些许不可思议,尽管不喜北汗人,可这是不是也太大胆了!

元硕怒急反笑,抬手朝满是怒色准备拔刀侍卫长打了个手势,眯起眼朝第二间竹坊看去,他倒是要看看,第二间竹坊人又能说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