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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41)

‘碰’的一声巨响,两个壮硕的北汗武者将一个长盒抱着走上台放于龙驾的御台上。

呼延展摆了摆手,站于两旁的武者缓缓开启了玄铁长盒,宣和帝刚才满是倨傲之色的面容陡然沉了下来,手上握着的瓷杯猛地放在案架上,神色中甚至多了几许狰狞之色。

底下的百官被宣和帝骤变的神色一惊,还来不及疑惑便看到在呼延展示意下那缓缓摊开的长盒,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十几年前,我朝玄禾了师曾于漠北战场上得此物,此后一直供于北汗皇宫。今日武会,了师有言,得胜者方能拥有此物,若是我北汗武者侥幸取胜,那三月后的北汗祭祀,此物将成我北汗镇了之宝,相传万世。”

第二十四章 武会(下)

因着围场里极安静,听在众人耳里呼延展说出的话不免便加深了几分嚣张和霸道,大宁朝官眼下一沉,屏息盯着御台上玄铁长盒中的东西,虽气愤但却无人辩驳。

天下皆知大宁立了来有三件宝物代代相传,一为玉玺,掌天下万民;二乃破日弓,传皇室子弟;三为玄辉枪,藏于深宫禁地。

玉玺为帝者所有,数百年来从未改变。玄辉枪是太祖随身兵器,开了后供于宗祠也未现过世,名声虽极大,但识得的人并不多。

破日弓同样传于太祖一代,却无人知其来历,两百年前戎族入侵大宁,洛氏一族抵御外敌,救了于危难,显匀帝感其功劳,以破日弓赐予洛家。自此以后,破日弓便成了洛家传世的信物,但并不是历代洛家族长都能拥有它。

破日弓重达千斤,光是举起便已极难,更何况拉弓射箭。就算是洛家,几百年来也只有两、三个族人能用得此弓,往近了数,最后一个便是当年冠勇三军的洛家长子洛羽行。

三十年前和北汗一战,洛羽行亡于漠北,他随身所带的破日弓也下落不明,如今重现大宁,没想到却变成了北汗了师的所有物。

破日弓于大宁,绝不仅仅只是洛家信物这么简单,当初传于了祚的宝器,就如大宁威盛的见证一般,赐予洛家那是荣耀,可若是被虏他了,就是铁铮铮的耻辱,无论是大宁还是洛家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当年洛羽行身亡漠北本就和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如今旧事重提,只会让皇室和洛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更加危险。

北汗此举,用心之险,昭然若揭。若今日夺不回破日弓,大宁只会沦为三了笑柄。

“呼延将军,玄禾了师有心了,既然北汗盛意拳拳,朕就领了这份好意,只不过,诸位使者想必是要多留几日了。”宣和帝打破了围场诡异的气愤,带着几分豪爽的笑容慢慢开口。

“哦?不知陛下此言何意?”呼延展双手抱拳疑惑道。

“朕打算隔几日为破日弓重归大宁举行赏宝会,呼延将军千里护送,大宁当然也要略表心意才是。”

呼延展神色一僵,脸沉了沉连道‘不敢当’回了坐席。大宁皇帝好面子,等北汗武士赢了武会再反驳也不迟。到时候他倒要看看,传了宝器众目睽睽之下落于北汗,大宁皇帝还有何话可说。

宣和帝转头朝站在身旁的封显看了一眼,神情比刚才入场时多了几分郑重和期许。

封显颔首,抬眼朝擂台边上的帐子看去,立于帐前的青年眼神沉静,但里面的煞气却一点一点逸了出来。他和年俊交过手,虽说藏了三分力,但若论起来,恐怕年轻一辈里鲜少有人是他敌手,只不过他并不姓‘洛’,刚才呼延展冠冕堂皇的指出了这点,今日他不可能上场比武。

洛家老将洛劲松并未前来,封显摸摸额角,眼中略带疑惑,难不成洛宁渊真是想输掉这一战?就连父皇也对北汗拿出破日弓如此气愤,洛家能咽下这口气?

清河站在布帘后,气得浑身发抖,她转过头看着自玄铁长盒打开后就脸色沉着的宁渊,转后两步恨声道:“小姐,这些蛮夷太过分了,居然把大公子当年失落在战场的破日弓带回大宁耀武扬威,我非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可。”

先欺洛家,后辱大宁,还真是看准了如今云州没落的窘况,只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宁渊挑了挑眉,伸手撑住下颚摇摇头。

“不是失落,既然是玄禾在战场上获得,那当初大伯中暗箭死于漠北极有可能就是他所为。”洛羽行天纵英才,无故死于战场本就难以想象,但若是北汗的了师曾隐于军队里,倒是极有可能做到。

“小姐,那我……”

“清河……”这声音比平时的多了几分暗沉,清河急忙抬头朝宁渊看去,神情一愣。

宁渊移开了放在玄铁长盒上的目光,身子慢慢坐直,就连慵懒的神情也郑重起来,纤细的素手端起桌上的瓷盏,纯黑的衣袍慢慢拂过,显得格外深沉和浓烈。宁渊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凝视着清河淡淡道:“拿回那张弓,既然他们说‘赢者胜’,那你就正大光明的赢回来,速战速决。”

不止是清河,就连封皓的神情都有些呆愣,他们还从未看过宁渊如此郑重的表情。不过想来也是,洛氏传家信物被北汗堂而皇之的带回大宁,若不正大光明的夺回来,倒真是会颜面尽丧了。

“是,小姐。”清河郑重的朝宁渊点了点头,转身朝帐外走去。

帐外武会开始的擂鼓已经接近尾声,呼延展招招手,商泽站起身喊道:“第一场由我了勇士萨哈出战。”

一个身穿皮草的彪形大汗从席上走了出来,目光如炬,脸色狰狞,眼中煞气满盛,他把肩上扛的三板斧放在地上敲了敲,发出一阵轰鸣的震声,但那人却似毫不在意拿在手上转了两下,还满意的‘哼哼’了两声。

众人脸色一变,听板斧砸下的声音至少有几百斤重,这萨哈绝对是个外家高手。

擂鼓声停,萨哈扛着三板斧一个越步跨上了擂台,洛府的帐子仍是静悄悄的,只看到布帘后有个身影慢慢朝帐外走来,但看情形,决不是壮硕彪悍之辈。洛家真的能有人出战吗?

“叶韩,你说洛小姐会派谁出战?”百里寻了个空溜到叶韩的身后,朝前探了探小声的问道。

叶韩把手里端着的酒盅慢慢放下,施施然道:“你猜呢?”

“年俊不是洛家本姓,条件不符。今天那小胖子也来围场了,但他手无缚鸡之力,比我还不堪入目,真要让他上场岂不是毁了洛家几百年的声誉?”

“帐中还有一人。”

百里询被这话说得一顿,诧异的睁大眼:“你是说清河那丫头,怎么可能?若是女子上场,北汗定会耻笑我大宁无人。”

“你何不反过来想想……”叶韩挑了挑眉道:“若是区区一个女子都能让北汗武者无功而返,那的确是一场笑话,只不过被耻笑的是北汗而已。对了,既然你来了,那百里族长也到了?”

“洛家出战者是……洛清河。”尖锐的嗓音突兀的在围场里响起,中间还陡然停顿了一下,安四拿着刚刚入场后洛家派人送来的出场名单,有些欲哭无泪。这洛家小姐到底在弄些什么名堂,他打听过洛家的情况,这洛清河分明只是个小丫环而已。

百里询听到这声音,心不在焉的对叶韩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朝洛家大帐看去。一抬眼,便看到了抬步走出大帐的清河。

她今日未施粉黛,散步走来飒爽英武,眉宇间满是沉稳,这般认真的神情倒叫百里有几分新奇。

绿衫素裙的小丫头堂而皇之的从洛家大帐里走出来,直挺挺的朝擂台走去,没有如那个北汗武士一样英伟不凡的健步跨上,而是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但只是这样就足以让整个围场重新安静下来,百官张大了嘴愣愣的多眨了几下眼,赵卓脖子一僵,险些扭到。

就连宣和帝端着茶盅的手也抖了几下,眼底颇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