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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12)

洛宁渊看着近一年来无数次在她面前上演的一幕,眼底稍上了一抹笑意。

回廊处站立良久的老者望着这个方向,胡子微微的上翘起来。

上书房里。

安四看着近半月来每天都要在案架前静坐半个时辰的宣和帝,好笑的摇摇头。

宣和帝清了清喉咙:“安四,再上杯浓茶。”

“陛下,浓茶饮多伤身……”

“这么聒噪干什么,朕身体好得很。”他抬眼骂了一句,眉宇间尽是笑意。

“诺,奴才这就去。”

等安四将浓茶重新奉上案架的时候,宣和帝仍然坐在那,面前没有任何奏折和军机要务,只有一块通体墨绿的虎形玉雕,拳头大小,形态鲜活。

“哎,灵玉世间少有,也就玉玺是用此物雕成,早就听说洛家云州的虎符是这东西雕成的,却不想也有这么大块。”宣和帝上扬了眉角,朝安四招了招手。

安四把旁边放着的软盒小心翼翼的放在宣和帝面前,将这块虎符置好收下,等着明天再打开让宣和帝把玩,显然这是他近来的一大嗜好。

“洛家的小姐近来如何?”

“一切甚好。只是,赵家今日公布了和方家的婚事,就在一月后。”

宣和帝皱了下眉头,朝旁边置放虎符的锦盒看了一眼,道:“明日再赐些东西到洛家。”

“诺。”安四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看来陛下对这识趣的洛家小姐还真是高看一等。

“不过近来有些宗室对洛家小姐住进凤华别庄颇有微词。”

“不就是一个庄子,有什么好计较的,一群老学究。”宣和帝浓眉立马竖起,憋屈的摆摆手:“况且这庄子本就是洛家的,人家后人要收回,难道我还能霸着不成。有没有别的事?”

安四摇摇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几日前西山御苑的一块瑞石不见了。”

“什么?”宣和帝皱了皱眉,这西山的瑞石每块都逾千斤,能有人抱着这么个东西在城里打转?

“查到是谁搬走的?”

“暂时还查不到,不过搬走瑞石的人在另一块瑞石上留了话。”安四挪了挪脚,使劲盯着地面,努力让自己缺少存在感。

宣和帝看他这副样子,疑惑的抬抬眉,示意他说下去。

“家中幼女少玩物,二月后定当归还。”

第七章 出行

京城城东的东来楼已有数百年历史,其享誉天下的名头除了囊括各地的珍馐外,便是京城学子经常在此的聚会了。

大宁一向政言开明,天子门生的发语权历来都被看得很重,他们一般自成团体,其中既有豪门世族的大家子弟,也有清贵门第的寒门学士。

这里每月都会有一次聚会,在这里,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就会很容易的被接纳于京城仕子的社交圈中,所以大抵刚刚入京的学子和寒门子弟都会选择在东来楼每月的聚会上初展头角。

宁渊听着清河喋喋不休的介绍这座享誉甚久的酒楼,困乏的眨眨眼,她抬眼看着窗外刚刚显出点光芒的旭日,叹了口气。从两天前开始,这丫头就开始拖着她观赏京城所有数得上名号的古迹,东来楼的名菜也已经吃了好几天了,虽是了无新意,但确实也是不俗。

清河撑着脑袋朝窗外望了一眼,轻‘咦’了一声:“年俊,今天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他们处在二楼的包厢里,东来楼第二层的消费不菲,能上得这里的大都不是普通人,更何况这里是京畿重地,权贵也不见得会少,所以这里一般较为安静,像这样的喧哗倒是他们前两日未曾见过的光景。

“东来楼每月十五都是仕子诗会的聚集地,有很多大豪都会出现,岭南的大师肖韩谨近日来了京城,想来他们是来碰碰运气,若是得肖大师青睐,指点一二,日后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年俊一身藏青色的劲服,笔直的站在离宁渊三步的地方,想了想京城的近闻后慢慢的道。

能让天下之人称为大师的人古来便极少,这肖韩谨想必不会只有区区浮名。宁渊打起了精神,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好奇之色。

清河撇了撇嘴,神情颇为纠结:“这么多人,我们等会下去会有点麻烦了?”

他们本来计划出了东来楼便去离这最近的回望桥,但这样大张旗鼓的出去,下面是满京城的仕子……

“有何关系,堂堂正正的下去不就成了。”宁渊挑挑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显然清河和年俊都不这么想,两个人脸色都有点凝重起来。

京城对洛府小姐的传闻并没有消迹下来,近日反而因赵、方两家的婚期公布后重新喧嚣而至。虽是废婚圣旨颁在了赵家,但却并不能掩去洛宁渊最先被弃的事实,尤其是当方紫菲以一副幸福满满的姿态出席京城贵女的各种聚会时,关于洛家小姐羞愤难当躲避家中不敢见人的传言就更是愈演愈烈。

她家小姐一向懒得理会这些事,是以这些闲话并没有传进她耳里,但并不表示洛府其他人不知道,若是今日东来楼仕子齐聚,那背信悔婚的赵然是否也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那赵然出现,非拔了他的皮不可,就像在禹山捉的那头野猪一样!清河扬了扬眉,恨恨的想。

外面大堂的人声更加鼎沸,不少素衣儒袍的仕子都简朴着装而来,连平时镶金带银的配饰也大多换成了温润的玉饰。天下皆知肖韩谨素来喜质朴之色,最看不惯锦衣华袍的人,他们今日这般穿戴到也是投其所好。

今日是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肃爽的阳光带来的温煦渐渐照射在整个京城。

一蓝衣儒服的青年男子快走几步,临到东来楼的时候才舒了口气,急忙整整衣襟朝里面走去。

他生的冠雅温润,身姿挺拔,双眼肃朗清明,一看便是端正严谨之人,只是行走间步伐稍显紧张,脸上似是带着一丝愁绪。

“闰年兄,快上来。”楼上清朗的声音随之响起,蓝衣男子听得这声唤忙抬头一看,看到熟人倚坐高楼便展了展眉角,应了一声后抬步就上楼。

“云言兄,你来的这般早,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蓝衣男子上得二楼,将手中提的东西端端正正摆在桌上后才开口询问。

“我知道你极是看重肖大师此次的来京,便特意托父亲打听了一下,他说肖大师十之八九会来这次的文宴,你就放宽心好了。”

“多谢云言兄了。”

顾易朝柳章感激的拱了拱手,神色缓和不少。他出生清贫,又素来瞧不得那些徒有花架,不学无术的豪门子弟,两年前在东来楼的宴会上虽一举成名,但也因为人太过耿直而得罪了不少纨绔子弟,遂始终难以融入京都仕子圈。柳章虽说出声高门显贵,但为人磊落,两人相识后一直交情匪浅。

“闰年,你一向不太在意京城大豪的动向,这次为何会对肖大师如此关注,莫不是练了手好字希望他指点指点?”柳章看顾易长舒了口气的模样,开口打趣起来。

“你又不是不知,我一向不在乎这些虚名,肖大师除了一手字被奉为国体外,你应当知道他的画风也是当世一绝,早年更走访了不少地方,我这次来实在是有要事请见,否则不会这般无礼。”

“说什么无礼,你看看……”柳章抬手朝大堂中央指去,撇了撇嘴:“这京城有点名气的学子基本上全来了,谁不想借此机会得肖大师青睐,自此鲤跃龙门?”

顾易往他手指的地方瞧了瞧,点点头,但一会便面泛疑色:“咦,这新科状元怎的未曾前来?”

柳章嗤笑了一下,神秘的靠近顾易的方向几分:“你常年在外奔波,恐是还不知京城近几月来发生的事,我来给你说说……”

他说的隐秘,顾易听得也啧啧称奇,一双端正的毅眉却在听得原委的时候不自觉的竖了起来,脸上虞色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