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种玉心田上(11)

作者: 昕梨 阅读记录

屋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只王氏还盯着若芯瞧,见她依旧低头垂目,恭敬站在那里,软和了语气:“行了,别站着了,坐吧。”

又转头吩咐希文:“叫人给这丫头做些体面衣裳穿,再把我那套翠玉的头面拿来给她戴,还有,把我匣子里的玛瑙镶金的项圈拿出来赏她,这一身的女医行头在咱们这样的人家穿,寒酸了些,你们年轻女孩很该往俏了穿戴起来才是。”

若芯依旧低头不语,被希文引着在刘钰身旁坐下,竟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那王氏再和善也察觉出不对,拉长声音道:“怎么,瞧着是不乐意。”

若芯见王氏变了脸色,慌忙跪下,冲她使劲磕了两个头,心一横,说道:“回老太太的话,我,我又蠢又笨,怕,怕伺候不好钰二爷,还是放我回家去吧。”

刘钰本不十分用心听王氏训话,想着老太太左不过赏些东西,再抬举这女人两句,可现下听了若芯说的,登时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都进府一个月了,竟还存着要出去的心思,她是瞎了还是傻了,这么些天下来,府里头的富贵体面竟都看不见,顾家穷成那样,她跟着他有什么不好,之前他总觉得是这女的做作,没想到,长辈面前竟也如此不知好歹。

刘钰心里隐隐的失望,胸腔里攒着一团火,几愈喷出,他没忍住,竟是一脚踢了过去,对着若芯骂道:“贱人,给脸不要脸,你那算盘珠子打的好,还打量着拐了爷的儿子藏起来,爷今儿便弄死你,省的你再起那些歪心思。”

屋里人见刘钰这般打骂若芯,都吓得不敢说话,只秦穆菲和谭松玲两个嫂子走过去劝。

若芯胳膊上忽挨了一脚,顿时疼起来。

康氏也是一惊,忙跑过去,捶打刘钰,呵斥他:“你这孽障,你打她做什么,老太太还在这儿呢。”

刘钰黑着脸没敢顶撞康氏。

康氏也觉若芯的话不像样,怒道:“这府里是有老虎吗,能把你吃了,你要回哪去,不想要阿元了。”

若芯摇着头,一抽一抽的哭的凄惨。

见这女孩哭的厉害,康氏只得走过去好言安抚她:“好了,快别哭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阿元可是刘家的子孙,且不说他如今在府里养的好,等他将来跟着他爹出师入仕了,那可是锦绣前程,你是他娘,你若够狠心,不要他了,我今儿便把你送出去,省的你再在老太太面前放肆。”

又招呼娟娘:“把她带回钟毓馆,请大夫给她看看。”

若芯一听康氏要撵她回去,也是急了,她想着,既闹到这份上,索性同她说清楚,万一能挣出来条路来呢,这府里确实又富贵又体面,可刘钰不喜欢她,她也习惯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即便刘钰是阿元的亲生父亲,叫她这般莫名其妙给人做妾,又怎不觉得别扭。

她忙跪伏到康氏脚下,扯着康氏的衣角做最后挣扎:“太太,太太,你可怜可怜我吧,你也瞧见了,钰二爷他不待见我,动辄便要打死我,再说,再说还有之前的事,他恼我恼的厉害,觉得我如何心术不正,如何骗了他,之前在我家,因寻不到阿元,便险些要掐死我啊,太太,太太,你叫我以后可怎么过呀,我实在是怕......”说着伏在地上大哭起来,那样子仿佛死了爹娘一般。

第8章

众人听了一惊,这姑娘倒不是不会说话,方才那一篇告诵,说的委实可怜,将刘钰如何待她,吐了个干净。

刘钰方缓和下来的脸又黑上来,气的几步上去又要找若芯上手。

康氏拦住他骂:“混账,你还要打,给我滚出去。”

忙指了几个得脸丫鬟,叫把他拉下去,可哪里拉的住。

他从地上拽起若芯,对着她的小脸又骂:“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上脸了是吧,敢编排爷,爷真小瞧了你,竟敢闹到老太太这儿来,想出去,门儿都没有,老子今儿就发落了你。”

他只觉得心肝肺被这女人捣的乱搅在一处,原以为阿元认祖归宗了,这件事也就了了,没想到这女人又闹这一出,气的他拉过若芯便要拖出去发落。

康氏忙又遣人拦住,一时间屋里乱作一团。

王氏见闹得不像,拍案喊道:“都别吵了。”

她本想给若芯出头做些脸面,想她一个女人,这些年抚育阿元不易,让她在府里也好过些,不想这丫头当真没教养,确有些不知好歹。

众人见老太太生了气,都噤若寒蝉,若芯亦不敢再哭,只憋着劲缓缓抽泣。

王氏道:“把你们二爷拉下去,全都散了。”

刘钰恨恨的走了,一出慈安就对身边小厮咬牙切齿道:“去问问紫嫣,她这些日子在府里都干什么了。”小厮应声去了。

王氏遣走众人,指了若芯对康氏说:“把她带过来,我同她说。”

若芯走到王氏面前,复又跪下。

王氏方才气的狠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这女孩看着柔弱,可一身的硬骨头,进府这么些日子了,也不见认命,可见是不甘心给钰儿做妾,如今只能想办法拢她的心,她转了一番形容,忽就拉起若芯的手,温声软语的劝她:“我知道,你是个经过事的孩子,我也是从你这么大过来的,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必是觉得,荣华富贵不能代替清净自在,你觉得高攀了刘家,你怕你这身份在府里受委屈,你是清心寡欲了,可你想过没有,阿元的前程怎么办,将来娶妻生子,又要如何,在你身边,他只能娶个乡野村姑,一辈子做上不得台面的营生,你教养再好,将来挣个功名,也不过如此,但若在这府里,他做宰府大相公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你是她娘竟不为他想吗?”

若芯缓缓道:“老太太说的是,可我从没想过要阿元做官做宰,我只想要他平安康健,安安稳稳的长大。”

闻言,王氏心中感触非常,她怎会不知这世间之事求仁得仁,单又不敢露出别的神色,只道:“圣人说,红雀安知鸿鹄之志,你如此想,就不怕日后阿元怨你,怨你不让他骨肉团聚,让他一辈子活在没有父亲的日子里,怨你挡了他的前程。”

若芯不语,只默默流泪,王氏见她心里松动,忙又劝她:“好孩子,你放心,钰儿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他就是脾气倔,惯常都是别人哄着他,还是那句话,你是阿元的娘,他不看曾面看佛面,不会怎么了你,只要你别忤逆他,尽心照看着阿元,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再说了,我方才已经同府里人说了,以前的事谁都不能再提,你婆婆也当众斥责了钰儿,给了你脸,好孩子,为了阿元,好好儿的,可别再想旁的了。”

这是什么脸,当众挨打受骂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等她从慈安出来,神思恍惚间也不知怎么被人扶回的钟毓馆,晴儿给她胳膊上抹了些消肿的药膏,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