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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寂刀(51)

作者: 青酿 阅读记录

然后,她只要再等葛覃一天,他们就能一起回到苍目山了。

然而,她刚刚合上双眼,就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

“是谁?”她的话音一如既往地平淡,不同于她此刻的心情。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这一瞬间,她忽然不知道,她期望听见怎样的回答了。

“是我,舒姑娘,你已经休息了吗?”门外却响起沈乾夕熟悉的声音,一如往日温和,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

舒泠怔了怔,他还活着?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顺利,可是她的心情却莫名复杂起来,失落之中,又好似松了口气。

“有什么事?”她不能继续沉默,于是开口问道。

“没有要事,舒姑娘如果已经歇下,我就不打扰了。明天一早就要动身,舒姑娘今晚好好休息。”

“嗯。”舒泠淡淡应道,门外静了静,便响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舒泠已毫无睡意。沈乾夕恰巧没有吃那道排骨吗?或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第38章

夜风萧瑟, 疏影横斜,月光时而隐入云中,时而洒落清白银辉。院中早已没有半点人声, 忽然, 舒泠的房门悄然打开了一个窄缝。

随后, 一个清瘦的黑色身影闪了出来。

四下望去,空无一人,舒泠掩好门, 悄无声息地摸到沈乾夕房间窗沿下。

屋内十分安静, 反而是她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发出异常清晰的声响。舒泠深吸了一口气, 将角落窗纸捅破一个小洞,透过洞口看去, 隐约能见屋内床上的人形。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竹管, 将竹管一端伸进洞口中, 轻轻将竹管内的烟粉吹了进去。

吹完毒烟,舒泠将竹管重新放回袖中, 不再停留,迅速回到房间,重新关上了门。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全无任何声响, 就连窗上那个微小隐蔽的洞口,不仔细检查,恐怕也难以被人发现。

回了屋,舒泠妥善收好竹管。如无意外, 明日一早, 就会有人告诉她沈乾夕已中毒身亡的消息吧。

冬日夜风冰冷, 应和着萧瑟月光,更显得荒凉凄清。银月再次隐没入云,院落一角的树影里,却转出了一个人影。

沈乾夕站在树下,衣衫整齐,长发飘摇。他寂寂望着舒泠的房间,神色亦如同月色苍白,唯有目光沉默而幽凉。

原来……真的是她。

原来,她此次目标,真的是他——不,不,他早就知道,从他在明州,第一次看见她,她说要去黎州,他就已经知道。还有那时,江船狭窄的走廊中,身后的杀气,她放在腰间的手,他瞒得了容疏华,却无法骗过自己——

然而,是啊,容疏华说的没有错,什么都没有错。

他或许已经疯了。

因为,就算他已经亲眼看见,他仍然无法下定决心,他仍然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毕竟——毕竟,她没有对他拔出刀,不是吗?所以,或许,那个下毒的人并不是她,刚才吹入他房中的,或许并不是毒气,对不对?

仿佛被自己如此荒唐的想法震惊,沈乾夕眼皮一跳,身子也下意识地一顿。然后他呼了口气,抬脚,向外厅走去,准备另找一间空房过夜。一边走,他一边抬手揉了揉额头,心底不由得苦笑。

如果被疏华知道,他一定会大骂他一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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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州,王都皇宫——景宫。

容疏华一行人行至皇宫,他在宫门外下马,没有理会前来恭迎的内侍,直接向玉宁宫——赵瑜媛的寝宫狂奔而去。

“参见太子殿下。”玉宁宫里,一众宫女内侍看见容疏华风风火火地直闯进来,却未听见通传声,忙扔掉手中物什,齐刷刷跪了一地。

“公主如何?”容疏华阴沉着脸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竟无一人回话,不由得怒从心起,一脚踢翻离他最近的一个宫女,怒骂道,“都是哑巴吗?滚!”

众人不敢应声,默默退下,容疏华也不去理会,几个大步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却顿了顿脚,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轻轻推开殿门,迈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中药味,熏炉烧得正旺,容疏华瞬间出了一身薄汗,忙回身关紧房门,这才向内室走去。

屋内候着几个宫女,还有几个太医正在忙碌,听见外间声响,众人回身去看,见是容疏华,都赶忙停下手中活计,下跪请安:“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容疏华脚下不停,直接走到床边,正要掀开帘子,一个太医忙拦住他:“殿下,您刚从室外进来,寒气未散,暂时不要太靠近公主为宜。”

容疏华身子一顿,退开几步:“好,那本王稍后再看公主。你们说吧,公主病情如何。”他坐在椅子上,叫宫女退下,只留了几个太医。

“殿下……”太医院医正刘太医趋近几步,弓着腰,却犹豫未言,似乎不敢开口。

“说,你不说,本王现在就能杀你。”容疏华拿起桌上茶杯,语气冰冷,眉间不由得沉了几分。太医如此踟蹰,恐怕,他接下来听到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殿下恕罪。”几个太医都吓得一哆嗦,眨眼间跪了满地,“已经过去数日,可,可主公还未转醒,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话音未落,几个太医听见“喀嚓”一声,茶杯在容疏华手中被捏成了碎片。

“父皇有没有说过,治不好公主,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容疏华将破碎的茶杯放回桌上,仿佛看不见掌间鲜血,也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却带着巨大的压迫和寒意,“如果,你们没听见,那本王现在再说一遍,治不好公主,你们所有人,就去给公主陪葬吧。”

“殿下,殿下饶命!”几个太医不住地磕头,地板咚咚直响,仿佛长在他们脖子上的根本不是脑袋,而是一块怎么砸都砸不坏的石头,“臣等已竭尽所能,绝不敢有半分怠慢,实在是,实在是公主病情闻所未闻,臣等无能,求殿下恕罪,求殿下饶命!”

“别敲了。”容疏华不耐烦地说,“别吵到公主休息。”见几个太医都慌忙止住磕头,但仍伏在地上,身子不住地战栗,他心里更是涌起一股烦躁,“你们都是越国数一数二的医者,朝廷养你们这么多年,如今你们却说公主之病闻所未闻,你们不会治——公主究竟得了什么病?”

“回,回殿下,”刘太医颤抖着禀报,“公主始终昏迷不醒,高热不退,但偶尔会……手脚挣扎,神色痛苦,脉象,脉象时缓时急,时强时弱,凌乱异常。恕老臣直言,公主恐怕,恐怕并非生病,更像是,像是中了毒……”

“你说什么!”容疏华噌地起身,绕过几个太医,走到床边,拉开帘子。床榻上紧闭双眼,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的女子落入他眼中,仿佛一把重锤当头砸下,他从头到脚,一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