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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寂刀(5)

作者: 青酿 阅读记录

次日,舒泠便和织凤楼的队伍一起上路了。她很快发现,这支队伍的人,已经比初遇那日少了大半,只剩下两个侍女和一小队侍卫,而这些人,都称沈乾夕为“楼主”。

织凤楼,她在藏书室见过它的资料,它是皇家的衣布店。民间高档织物,一直由官府统一管理,直到越朝建立,太/祖皇帝推行新政,开放民间所有织物的经营,各处才陆续出现绸缎庄和衣布商人。而由皇帝钦点,专为皇家提供织物的衣布店,就是织凤楼。

据说第一任楼主,亦是沈乾夕的祖父沈林安,曾随太/祖皇帝四处征战,算是开国元勋。然而越国太/祖皇帝登基,他却递了辞呈,执意辞官,东行定居黎州,做起了衣布生意。沈家人毕竟是开国功臣,太/祖皇帝恩典,便封它成为皇家衣布店,给了沈林安一世富贵。

同时,沈林安将军出身,一身武艺自不必说。他颇有领将之才,楼中弟子训练有素,经过两代人传承发扬,织凤楼实力逐步壮大,已成为当下武林中不可小觑的门派。

刚刚继任的沈乾夕,是织凤楼第三任楼主。说实话,他性情随和,时常同下人玩笑,言行举止没有一点儿架子,实在不像是显赫门派的一楼之主。然而,舒泠却不敢轻视这个白衣青衫,喜好美食,笑容清俊的男子——

她看得见他指尖厚厚的茧,那把玉骨折扇便是他的刀。他的目光里有许多深沉难解的心思,是他的笑容无法到达的深谷。不知他究竟在盘算什么,织凤楼实力强盛,还有暗卫随行,需要护卫一说,只是他的借口吧。

但是无关紧要,本来她也另有图谋。如果事情有变,她随时可以抽身。

只要她手里还有一把刀,就谁也无法威胁她。这一路南下,所谓结伴而行,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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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舒泠像护卫一样,不离沈乾夕左右,晚上她仍单独住一间屋子,只不过隔壁就是沈乾夕的房间。舒泠仍旧性情冷淡,几乎不与人交谈,沈乾夕却喜好交际。他也不认生,才见过几面,举手投足似乎已与舒泠相熟,大有要与她结交朋友的架势。他毕竟是做衣布生意的商人,可能多少带着职业病,几天后的一早,他就给舒泠送来了一套平绸做的长衫与裤褶。

“这是什么?”舒泠看了看,不接。

“既然你名义上是我的护卫,总不能穿得太寒酸不是?别人见了,我面子上也过不去。”沈乾夕笑道,“昨日新做的,你试试是否合身?”

舒泠伸手拎起那件长衫,只看一眼,就将它放了回去:“颜色太亮,也不方便。”

松色与沉香色的衣服,又是拿平绸做的,还叫亮?长衫与裤褶都是常服,还不方便?沈乾夕皱着眉头问她:“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不需要新衣。”舒泠淡淡道。

“那个,我们都穿绫罗绸缎,只有你穿布衣,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沈乾夕试图说服她。这几天,舒泠走在织凤楼一队人中,显得十分不合群,沈乾夕实在越看越别扭。

舒泠顿了顿,似是觉得她衣衫过于粗陋,的确反而太显眼,于是没有再拒绝:“短衣窄袖,衣灰褐色。”

“那和你现在穿的有什么区别?”

“不是会用绫罗绸缎吗?”

沈乾夕大感无奈,只得重重叹了口气,想了想却又提议:“舒姑娘,我看你似乎没有首饰,附近有首饰店,你要不要去挑一些?算我付给你的酬劳如何?”

她平时只用一支毫无花饰的簪子束发,而且是一支乌木做的,她容貌本就平常,再加上只穿灰色衣服,这全身上下,真是越看越单调无趣了。

“不用。”舒泠眼也不眨地回绝了。

“不妨碍你行动的也不行?比如换一只簪子?”

“不用。”

“那……好吧,我先走了,明日再将衣服送来。”沈乾夕终于放弃了,他转身出门,一边忍不住小声自语,“衣服就罢了,首饰也不感兴趣,看样子也不像喜欢花花草草的,总不能送她一把暗器吧……”

做生意,他喜欢投其所好,才能事半功倍,但舒泠的“好”,他一时却摸不透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是架空,汉服就不分朝代,混用了。

中国古代织物我有去查证,但我实在非常不专业,如果有错误,恳请指正~

以后会再写一个故事,专门讲开国皇帝的事情,还没排到它,对本故事影响不大,只提供一个背景_(:зゝ∠)_

第4章

此后几日,沈乾夕仍时常向舒泠搭话,介绍路边风景,街旁小吃,询问她的爱好,她兴致不高,他就向她介绍自己的喜好,当然,主要是美食方面的喜好。

舒泠不能堵上耳朵,就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不时“嗯”一声,或者在沈乾夕打算送她“酬劳”时说句“不用”,以示回应。除此之外,她很少说话,她实在无话可说,除了杀人的刀法,她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因此,如果沈乾夕没理她,她就安静地走在队伍里,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几乎和空气融为一体。

与沈乾夕没话找话的热情相对,凌恒的脸色一直阴云密布。只要舒泠出现在沈乾夕身周三尺之内,他就会警惕地注视着舒泠,似乎做好了随时拔刀大战一场的准备。

舒泠自然能察觉到凌恒的不友好,却也没放在心上。如果他不出刀,那就无关紧要,如果他出了刀,那她也不介意取他性命。

虽然名义上是护卫,但舒泠与沈乾夕并非真正主仆,所以她对沈乾夕的态度可谓冷淡之至。她从来不用敬语,沈乾夕吃饭时,她更是十分自觉地坐在对面,也不会等沈乾夕先动筷子,这让凌恒心里更加窝火了。

“楼主,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叫她和咱们一起走?我和菀青都在,已经足够保护您了,您不相信我们的实力吗?”一日夜晚,他们吃完饭,各自回屋,凌恒终于忍不住向沈乾夕抱怨。

“你何必对她有如此敌意?舒姑娘是性子冷淡,但她毕竟没有招惹你。”沈乾夕让芸朱帮他更衣。

“她不只是性子冷淡吧?我越想咱们第一回 见她时的情形,越觉得不对劲,她或许是遭人追杀,可为何会遭人追杀?您想想她当时那身装束,难道不正是一个杀手的装扮吗?”凌恒去给火炉添炭,神色担忧,“您同她走得太近,万一她要刺杀您,我真怕来不及拦住她。”

“噢噢,杀手,是有点像。”沈乾夕将头上玉饰取下,漫不经心地附和道。

“您不要忽略我后面那句话啊!”

“嗯?”

“我是说,万一她真的是杀手怎么办?万一她的目标是您怎么办?”

“凌恒,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沈乾夕笑了,他换上便衣,坐到火炉旁边烤手,“她要杀我,却如此冷淡?好歹也该试图接近我吧?至少不能天天用‘嗯’,来敷衍我吧?唉,说起来,她难道就没有任何爱好吗?我感觉我能说的,都说尽了,她始终无动于衷,乏味得简直无孔可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