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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寂刀(40)

作者: 青酿 阅读记录

“江庄主实在客气了,多亏您来,织凤楼才能脱离困境。”菀青忙还礼道,“若说答谢,也该是织凤楼答谢您。”

“沈楼主替我报了父仇,我不过略尽绵薄之力。”江其姝笑得温婉,纷争已经结束,她也敛去了方才带兵踏入织凤楼时的锐气,“菀青姑娘,我有一事想问,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江庄主请讲。”

“回生丹已经取回,我感激不尽,只是茶酒制法……可有何眉目?”

菀青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茶酒制法许是在橘井坛那里,等楼主回来,定会将其毫厘无损地交于江庄主手中,请不要担心。”

“好,有劳沈楼主了。”江其姝笑了笑,目色却微沉。

几日前,在竹醉山庄,她问起茶酒制法,菀青推说并不清楚,然而今天,她却改了口,说可能在橘井坛手中。

或许菀青所言,不过是个借口。沈乾夕应该早已找到那两样失物,迟迟不曾归还,大概只是为了牵制她,让她不得不出兵吧。

她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腰侧佩剑上,剑柄处血迹犹存,仿佛在提醒她与震风门之间的那场恶斗。唉,罢了,竹醉山庄断无可能战胜橘井坛,如果她想为父亲报仇,恐怕也只有与沈乾夕合作,各取所需了。

江其姝正在出神,菀青亦默然不语,忽然右侧一人疾步跑来,向江其姝禀报:“江庄主,宋统领醒了!”

江其姝身子一顿,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忙转身对菀青说:“菀青姑娘,我先离开片刻,这里就劳烦你了。”

“无妨,江庄主请便。”菀青笑着点点头。

震风门一战,宋彦泽舍身相护,救下江其姝一命。他伤势严重,昏迷不醒,然而江其姝竟然将菀青刚刚交还的江湖至宝——回生丹,给宋彦泽服下了。

那可是世间仅此一丸的回生丹,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千金不换,一城难求,她却毫不犹豫地用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身上。

菀青想,不惜如此也要救活之人,对她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吧。

菀青站在原处,望着江其姝的身影匆匆转过塔楼,消失在视线里,她忍不住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浮云轻暖,日光宁和,令她暂时忘记了空气中漂浮的血腥。

楼主他……一定会平安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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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后。

刚过拂晓时分,橘井坛院内仍一片安静。数日过去,橘井坛已井然有序,钱长老和洛坛主的几个弟子,由容疏华的侍卫押送回朝,其余弟子大多不知情,于是听从太子的又一道谕令,全部归顺于织凤楼门下。

沈乾夕的人,也有半数以上先行一步,赶回织凤楼,两个长老都走了。他收到凌恒的传信,一切都如同他的预想——沈南陌反叛,楼中暗卫先行压制,再与竹醉山庄兵力会合,一举歼灭对方。只是,如今织凤楼只有凌恒和菀青坐镇,而江其姝终究是外人,他实在放心不下。

窗外鸟雀声清脆响起,也一并唤醒睡梦中的沈乾夕和容疏华。二人睁开眼,起身穿衣,彼此对视,皆是一脸精神不振,睡眠不足的憔悴。

“哈哈,乾夕,瞧你的脸色,你快拿铜镜照照!”容疏华怔了一下,就大笑起来,睡意一扫而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夜去找了哪个花娘过夜呢!”

“别笑我,你也没好到哪去。”沈乾夕没好气地拍掉容疏华举着铜镜的手,“已经十五天了,待洗漱后,咱们就过去吧。”

明日就是月初,解药却仍未到手。莫君亦说他要闭关十四日,任何人不得打扰,是以沈乾夕和容疏华整整十四日,都没有接近那座小院。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莫君亦迟迟没有消息,他们二人心里,也渐渐不踏实起来。

“你说,那莫君亦,不会是诓咱们吧。”容疏华放下铜镜,不再说笑,皱着眉头猜测道,“他会不会只是找借口拖延半月,然后悄悄溜之大吉,或者,届时再说他无计可施,那这江湖,可真的是……要乱了。”

“莫大夫不像言而无信之人。”沈乾夕摇摇头,叫侍女进来伺候梳洗,“他已身患重疾,行动不便,要如何逃走?你也别总是将人往坏处想。”

“我可不是无故猜测。”侍女鱼贯而入,容疏华一边洗脸,一边对沈乾夕说,“橘井坛老坛主去世时,两个弟子争斗了百余日。那场内乱,虽然已过去快二十年,又被洛坛主有意掩藏,所知者已经很少,但仔细调查便知,莫君亦一身病痛,皆因当初洛坛主下毒所致。他有恨橘井坛的理由,却没有……救人的理由。”

第30章

“如何没有?”沈乾夕笑了,“你忘了那日莫大夫所言?医病救人,乃其本分。”

容疏华不由得沉默,但看他神色,却并未信服。沈乾夕穿上外衣,将玉骨扇塞进腰间,看着眉宇郁结的容疏华,仍是笑道:“多想无益,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穿戴整齐后,两人一同往小院走去。院子一如往日般安详,梧桐树叶微染金色,已有少许开始零落,不知名的鸟雀在树荫中低语,更显得这间小院安谧寂静——可这里,也太安静了吧?简直就像是——

沈乾夕眉心一紧,顾不得身旁容疏华,大步走上前去,猛地推开了屋门。

果然,屋子早已人去楼空,院中除了他们二人,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

容疏华也随即踏进屋子,一言不发地四下打量起来,沈乾夕走进卧室,床褥叠放整齐,柜中却已空无一物。沈乾夕目光微沉,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不是吧,难道真的逃走了?”

“不是,乾夕,你过来看。”容疏华的声音在对面屋内响起,伴着一声叹息。

“怎么了?”沈乾夕忙走过去,看见桌上的东西,他不由得神色一震。

桌上摆着十几个方盒,其中一个被容疏华打开,里面放着上百颗药丸,而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正是这一盒药的药方。

“这是,莫大夫留下的?”沈乾夕问。

“嗯,我数过,莫君亦已制成所有解药,都放在这里。只是他和他的弟子,似乎真的走了。”容疏华将药方叠好,放回药盒,又将盒子重新盖上。

“怎么可能?依莫大夫身体状况,该如何离开?”沈乾夕疑惑道,顿了顿,忽然有一个不好的念头猛地窜进他脑中,“疏华,等一下,我有件事情想去求证。”

他没等容疏华回答,就匆匆离开了。

“什么事情,急急忙忙的。”容疏华疑惑地皱了皱眉,又转回眼,看着桌上一大摞盒子,无奈地自语,“这也太多了,早知多叫两个人过来了。”

他四下环视,看莫君亦是否还留下了其他东西,忽然听见房间后窗被吱呀一声推开,沈乾夕站在窗外,面有悲色:“疏华,莫大夫……过世了。”

“嗯?”容疏华一顿,走到窗边,沈乾夕侧开身,目光投向树荫中一处鼓起的土包,一方石碑在树影中寂然伫立。晨风吹过,树影晃得人眼花缭乱,就连石碑上的字,都分辨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