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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咸鱼林夫人(200)+番外

作者: 巫朝尘 阅读记录

她的肌肤也失去了光泽弹性,不但不像世宗皇帝在时,年过四十却宛如三十许人,如今竟似民间花甲老妪了。

按穆皇贵太妃的要求,殿内无人。

忠顺郡王妃小心迈入殿中,在离皇贵太妃还有三丈远时就停下了。

皇贵太妃盯着她的儿媳看。

忠顺郡王妃年将三十,因守寡而素妆入宫。

可丧夫之痛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还让她的眉眼更安闲,气色更红润。

看清她眼中的紧张,皇贵太妃笑笑,没让她再上前:“背叛王爷的时候,你紧张过吗?”

说起这个话题,忠顺郡王妃反而能挺直脊背:“母妃,我忠于陛下,为何要紧张。”

皇贵太妃一顿,却接着问:“你……就这么恨王爷?你虽不是耀儿的生母,却是嫡母,他会一辈子尊你,你竟不要他,要一个外人?”

萧永耀是忠顺郡王唯一亲子,今年三岁。去年,皇上说他是年幼庶子,从宗室中选出五岁一子,过继给忠顺郡王妃,封顺县公。也就是说,忠顺郡王亲生血脉的继承从此断了。

忠顺郡王妃微笑:“嫡母如何,继母又如何?都和我无半点血缘,我为什么要为他违旨?”

她看着皇贵太妃的眼睛,越发昂首:“母妃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王爷生前独好男色,所以才二十过半,人都死了,还只有一个庶子。我出身不高,王爷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几乎视如草芥。母妃明知他苛待嫡妻,也只做不见,这时候又可惜没有嫡子了,又怪谁呢?”

她的话如利刃刺向皇贵太妃胸口。

看到皇贵太妃神色委顿痛苦,她心间扑上报复的快感,上前一步:“母妃倒是王爷的亲娘,王爷谋反的时候大约也想过,若败了,母妃是不会死的。可我只是无宠的王妃,王爷胜了,我当不成皇后,败了,我必死无疑。我竟还要谢母妃和王爷,让我‘忠于陛下’。”

皇贵太妃原以为,没有什么能再伤她。

可忠顺郡王妃带笑的几句话,已让她几欲呕血。她准备好想问的话,也不再能问出来。

见她脸色灰败至极,忠顺郡王妃不敢再说。

但,让她收回前话,伏低做小,她也做不到了。

她缓步上前,在离皇贵太妃几尺远时住脚,把江皇后叮嘱她的话润色了说出来:“我不能常来,母妃可要好生保重自己。穆氏男丁没了,女眷还要在教坊活呢。母妃一个想不开,再惹怒了皇上,都丢为贱娼,母妃便在地下,又怎么见爹娘家人?”

皇贵太妃伏在榻上,抬头看她,嘴角渗出血色。

忠顺郡王妃慢慢退后,恭敬行礼。

“若无别的吩咐,妾身先告退了。母妃,千万保重。”

……

皇贵太妃在儿子死后才想明白。

皇上正位后,是故意让忠顺郡王在户部,让他为钦差,一同查各地贪腐。

他若愿意为刀,办完这桩事,就证明他确实没有上位的野心。他失了人心,也就失去了上位的机会,皇上会对他放心,他也能平安做个闲散王爷了。

可他不愿意。

贾御史贾雨村冒头,做了皇上的刀。

皇上是故意放任他反,给他机会反。

因为皇上在他身边,有了最可靠的内应。

他的王妃。

*

快马把皇上的密信送到罗焰手中。

这是郡主任千平关总兵的第九日。

接旨的第一天,郡主就用拳头说明了她为什么能当这个总兵。接下来的事就都很顺利了。

郡主不大用得上他了。罗焰在书房拆开密信。

他神色渐凝。

皇上说,穆氏女眷已俱入教坊,暂为歌舞乐者。

若他还不解恨,皇上可以暗中让这些女眷为娼,或者,随他想怎么做。

看完信,罗焰想起了他娘,他的婶娘,他的姐妹,还有顾家那些如花明艳,从小看他长大的丫鬟姐姐。

他一直不敢想,穆氏屠尽顾家满门的时候,她们都遭受了什么。

第113章 漫长人生的过客

罗焰把皇上密信放在长案上, 伸手想拿笔,却拿空了。

他一愣,定了定神, 才发现他的手在抖。

两滴水在密信上洇开。他用手背挡住眼睛,泪水却越来越多, 顺着他的手滴落。

他颓然放下手, 背过身,仰头不再控制悲痛以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上次在郡主面前, 他已经哭过了。

大仇得报, 哭不算什么。

他任由泪水落满衣襟, 放纵自己陷入回忆。

脚步声近,房门敲响。

罗焰闭眼:“谁?”

外面是罗十九的声音:“清熙郡主有事找侯爷。”

罗焰抹了一把脸,声音平稳:“请郡主进来。”

宁安华上任千平关总兵快十天了, 辽安军众不再以她一个女人和男人们在一起议事为奇。

毕竟,她是一个能几招就把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踩在脚底的女人。仪鸾卫也有很多女人。

有为数不少的将士都在好奇,她和罗焰之间, 谁能更胜一筹?

所以,宁安华看到书房里只有罗焰一个人, 而罗焰背对着她, 她又察觉他的心情非常糟糕后,没顾忌太多, 就让罗十九等亲卫在屋外等着她,她独自迈入了房中。

瞥见长案上的信纸似乎被打湿了,感受到罗焰身周水气环绕,她又回身关上门。

满营人都知道她和林如海感情厚密, 如胶似漆。这个时代的军营是最排斥女人的地方,也是最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她用实力站稳了脚跟, 就不必怕风言风语损伤名声。

书房内外都是她和罗焰的亲信,谁又会传风言风语?

真有闲言碎语,他们正好可以清一清身边的人。

宁安华把文书放在案上,没看那封信上写了什么,指节轻敲案面:“你怎么了?”

罗焰愿意把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她,她应该关心一下发生了什么。

“顾家的事。”罗焰用手虚虚挡住眼睛,转过来,“郡主愿意听我说吗?”

宁安华:“你说。”

罗焰拿起密信,递给她:“如果是郡主——我不是咒郡主,只是,打个比方——郡主会怎么做?”

宁安华低头看信。

穆氏女眷吗……

“你想怎么做?”

宁安华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和平常一样。

罗焰双手撑住长案,看向宁安华,又收回眼神,只盯着信纸:“当然是……以血洗血。”

“顾家的女人遭受了什么,穆家的女人,也得尝尝。”

他咬着牙,声音像是挤出来的。

宁安华把密信放回他面前:“你都想好了,何必又问别人。”

罗焰抬头:“但我想知道,郡主会怎么做。”

“我?”宁安华轻声说。

她拽了一把椅子坐下,问:“我怎么做,你就会怎么做吗?”

罗焰也慢慢坐下:“……不会。”

但他还是想知道。

宁安华手肘撑在长案上,手托住下巴,看着罗焰掌心被指甲掐出来的血痕:“设身处地,我也会让穆家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