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言面无表情盯着他。
程偃呷了一口清茶,心情极好,美滋滋唤道:“儿子。”
程叙言不想陪他闹,但最后程叙言还是应了他爹一声,脸上也带了笑。能让他爹引他为傲,程叙言心中还是很有成就感。
次日一早程叙言一行人回村,骡车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一群人乌泱泱的涌过来:“是叙言吗?!”
“不能直呼状元名,要叫程状元。”
程氏族老拄着拐杖捣腾的飞快,时明被这阵仗惊了一跳,赶紧勒停骡车。
村民们将骡车团团围住,程叙言从车内下来,嘈杂声顿时将他淹没。
“是叙言,叙言考上状元了,太了不起了。我活了大几十年,第一次见活状元!!”
“咱们望泽村出状元了哈哈哈……”
“程状元,你是不是见到天子了,天子是不是很威严。”
“状元状元,皇宫是怎样的,是不是比咱们村子大?”
“.......程状元......状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程叙言一时不知道回答哪个,程氏族老和村长赶开其他人,给程叙言从拥挤的人群开出一条路,“状元郎刚回来,你们莫吵吵。”
程族老对程叙言关切道:“叙言累不累?”
“还好。”程叙言应声,程
族老温柔如水的目光他有点消受不了..........
易家提前将程偃家打整过了,院里还种上鲜花,这个时节花开的正灿烂。程叙言进屋的时候,满院馨香,所见之处光洁明净。他发现这屋子居然比他离开前还完整,有些残缺的小地方也好生修补过了。
易知礼正好端来茶水点心,与程叙言照面时温和的笑唤一声:“叙言哥。”
易知礼成亲后稳重许多,身上的青稚气完全褪去。程叙言朝他张开手,两人间一切的言语都化在这个拥抱中。
程族老心里酸溜溜,但看到程青南后心里又稍微好受点儿。还好还好,叙言还未完全跟程氏一族离心,程氏一族还有希望。
一群人在屋内聊的欢喜,忽然一群喜鹊蜂拥而来,叽叽喳喳声盈满整个院子。
老人们激动的站起来,“咱们状元郎真是福星,你们看喜鹊都来道贺了。”
小孩子在院子里雀跃的扑腾,跟着念:“状元郎,大福星——”
“大福星,状元郎——”
村长激动的眉毛胡子一起颤,念叨着:“喜鹊临,好事迎,缘道是文昌星君。”
他老树皮似的手紧紧抓住程叙言的小臂,一双年迈的眼隐有泪花闪烁。
程叙言默了默,比起喜鹊道贺他更相信有人故意引喜鹊来为他造势。
片刻之间,程叙言的心中已有人选。
晚上时候其他人终于离去,程家院子里恢复宁静,程叙言从角落里捡到残留的碎粮。
院门从外面推开,时明笑嘻嘻道:“叙言哥,人带来了。”
易知礼眼神闪烁,随后又看向程叙言。
其他人识趣的回屋,堂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程叙言无奈道:“你不必如此。”
“要的。”易知礼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点急切。易知礼不是乡下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他知道名声对读书人的用处。
叙言哥没有背景,一切都要靠叙言哥自己去闯,易知礼心疼的同时又落寞自身帮不上忙。他不能抛下一切跟着叙言哥去京城,叙言哥也不会同意。
所以易知礼只能在力所能及内多做一点。
文昌星君的名头太大,一般人用不得。但福星就不一样了,人们天然有好感。
哪怕这个名头只让叙言哥处境好一点点,他就没白做。以及易知礼内心深处对从前没有早一点靠近叙言哥的悔意。
两人聊了半宿,易知礼见天色实在晚了才恋恋不舍提出告辞,程叙言送他,分别前易知礼轻声道:“叙言哥,您且只管往前走,族老们格外看重您呢。”
话落,易知礼没入夜色里。
之后程氏一族开宗祠告知祖宗等流程十分顺利,直到程叙言再度离村都没有发生任何旁的事。
杨氏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她跌跌撞撞跑向程偃家的院子,只看到一把崭新的锁。
“青言,青言……”
杨氏疯狂的拍打院门,程三和程青锦把她带回家,杨氏又哭又闹,随后又对着程青锦笑:“你弟弟考上状元了,青锦你高不高兴。”
“我儿青言考上状元了,我是状元娘哈哈哈……”
程青锦垂下眼,将所有的情绪掩去。
程叙言这一来一回便是数月,其他进士已经上值,跟翰林院的人熟络起来。
叶故倒是跟程叙言前后脚至,不过这次叶故身边带了一位女子,是叶故的新婚妻子。
程叙言知道后赶紧补上一份贺礼,还是有些惊奇,他们回乡的时间紧得很,叶故居然能得空成婚?!
面对好友的疑惑,叶故嘻嘻笑:“我就出个人,一日功夫总是抽得出来。”
叶故早跟妻子定了亲,双方约定好,不管此次叶故
是否考中,叶故回去都要成婚。
“我跟你说。”叶故忽然神神秘秘的,程叙言眸子微睁,叶故低声道:“你嫂子可宝贝我呢。”
叶故的妻子姓高,是当地一名富绅的女儿,当初高富绅看中叶故的潜力,早早跟叶家说定亲事,后来更是倾一家之力助叶故求学赶考。
之前叶故考上进士的消息传回去,高家又喜又忧,喜的是未来女婿有出息,忧的也是未来女婿太有出息。唯恐未来女婿被人榜下捉婿了。
幸好叶故没那起子乱事,回到籍贯地跟高姑娘如期成婚,其实叶故也不想让岳家提心吊胆,他也愿意跟高姑娘早些成婚。这不是高家祖母去世,高姑娘为其守孝。待高姑娘出了孝期,叶故马上就要进京赶考,叶家人不愿此时儿子成婚分心。
程叙言听完叶故讲述,完全能理解高家人的忧虑。但凡叶故有两分坏心思,高家都得费神伤心许久。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叶故大声嚷嚷:“为兄可不是话本子中的负心人。”
这次叶故回京没携叶家双亲,只带上新婚妻子和一二仆人,彻底安了高家人的心。
程叙言笑道:“我知怀年心口如一。”
叶故哼哼两声,过一会儿又道:“京里的院子太贵了,我三年后很可能外放,打算先租院子。你呢?”
叶故下意识觉得程叙言跟他一样,程叙言轻描淡写道:“我已经相好了一座院子。”
“嗯嗯。”叶故眼神期待:“你那院子租价几何?”
“七百三十六两。”程叙言说完,捻了一块点心吃着。
叶故跟着点头:“七百三十六两,不贵不嗷——”
他腾的一下蹦起来,抖着唇:“你你你买院子了?”
程叙言蹙眉,点心太甜了,他饮了一口茶冲淡喉咙间的腻味。
叶故简直抓心挠肝,他围着程叙言团团转:“这也太贵了,七百多两呢,不对你哪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