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什么,厨房专门伺候小郡王的,小郡王想吃碗馄饨又是天上飞的龙肉。
擒娇到了厨房一问守夜的大厨,大厨姓李,腆着肚子,人也圆实,十根手指头胖短胖短的,但那手揉面团,捏花样是再灵巧不过了,是京都的厨子,专门到昭州伺候小郡王来的。
“得嘞,老李知道,这算什么难事,小郡王爱吃一会会就好了,擒娇姑娘先回,一会我让徒弟送过去就成。”
擒娇不放心,说:“不必麻烦,我就等着,您老做吧。”
此时才刚刚过了丑时二更,夜深露水重,有寒气。老李见擒娇着着单衣,看也是急匆匆的过来,便打开小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热气的翁罐,一揭开盖子就是扑鼻袅袅的香气。
“这老汤吊了半宿了,也是巧了,本想着明早给郡王备鸡汤馄饨,如今可不是一会会就好了。”
那滚烫的盖子,老李也不怕烫,手捏着放一边,拿了白净瓷碗打了一碗高汤,七分满,让小徒弟递给擒娇,一边说:“夜重,擒娇姑娘喝口汤等会,不消一刻就好了。”
“谢谢李师傅了,那我去外头等。”擒娇也不客气,去灶屋外堂屋等着了。
汤是用鸡茸过了三遍的,半点油花子都无,一口香醇鲜美。
擒娇那碗汤喝的慢,吹着喝着,下了肚,确实暖和多了,等她喝完了,鸡汤馄饨芝麻饼也好了,可见李师傅火候功夫拿捏的。
“谢谢李师傅了,我先走了。”
“诶好,慢点呀。”老李看着擒娇入了夜色。
同是做伺候人的,那也分三六九等,擒娇是郡王身边得力丫头,他这个灶屋老厨子也得敬几分,不过郡王府规矩好,尤其是郡王身边伺候的,一向和和气气,很少干刻薄底下人的事。
不过有一点,那是跟郡王没干系,要是冲撞了郡王,那一个个铁面无私手段硬着,都是铁骨铮铮的忠仆。
怡宝堂灯火通明。
黎南珠是穿了件绸缎夹棉的浴袍款式,腰上勒了根系带,坐在软垫椅子上发呆,他还陷入那个梦中,刚醒来光觉得氛围诡异害怕了,这会仔细想细节,更害怕了。
幸好,小郡王的宵夜端上来了。
黎南珠闻到香味先把噩梦丢一边,“你们吃了没?”
“主子您用吧,我瞧着马上就天亮了。”
“……四五点不算天亮。”黎南珠吐槽一句,自己开动。
鸡汤馄饨提过来还是烫的,千层酥脆的牛肉馅芝麻饼。郡王点名要两样,厨房可不敢真送这两样,李厨子还给切了一盘香油调的咸菜丝,一盘老醋花生米。
都是郡王平日里下粥用的。
黎南珠吃了个痛快,发了一身汗,胃里暖呼呼的,刚那个氛围诡异黑漆麻乌的梦也忘了七七八八,他虽然现在身处封建社会,但是也受过社会主义教导,这世上没那些鬼鬼怪怪的——
呃,也不一定。
黎南珠想到自己,当即喝完最后一口汤。
“睡了睡了,你们忙去吧,十点之前谁来都不许叫我起床,我哥也不行。”
黎南珠屋是套间,长到六七岁就不爱嬷嬷丫鬟守夜,闹了几次都不行——他大嫂怕亏着他,后来十岁他被封了郡王,那可威风了,说我都是郡王了,都得听我的。
然后他大嫂垂泪,黎南珠立马退一步,说:“那睡外间吧,不能再近了,我好歹也是个爷们,小姑娘陪床睡我床榻我不习惯。”
他大嫂把‘哥儿’二字咽回去,睡外间就外间,只是叮嘱下头人夜里时不时去看看,好生照料,别出什么岔子。
此时黎南珠滚上床,四仰八叉躺着,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肚子。
……吃多了,一时半会睡不着。
睡不着也不想起,天冷嚯嚯的,黎南珠裹着被子望着雕梁画柱的床,有些出神,他不想回想刚才的梦,就想旁的。
比如穿过来已经十九年了。
现在想现代记忆,有种模糊又清晰。那会他大学毕业刚工作三年,高考成绩特牛,考上了国内顶尖前五的大学,毕业后别看是本科学历,进大厂当码农,薪资水平节节高。
黎南珠清晰的记得他是如何加班如何把公司当家的睡那儿。
三年就攒下了他家省会城市的首付,多厉害啊。
可惜死了。
也不是猝死的,就是加班熬夜一个多月,终于阶段性的可以休息了,回家路上过马路被车撞死的。
“……看清了就是绿灯啊。”黎南珠碎碎念。
这可能是现代生前的未解之谜了。到底是那肇事车闯红灯撞死他全责,还是他加班头晕眼花看差了红绿灯。
反正现如今昭州小霸王黎南珠郡王也未能解开疑惑。
其实死也不可怕,剧烈疼痛反应过来时眼一黑,醒来耳边就是‘生了、生了’、‘是个哥儿’,明明被车撞,这不对劲啊,黎南珠一张口就是他自己哇呜哇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