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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龙榻(146)

作者: 甜文咕咕 阅读记录

只是……这孩子太重感情,温止寒不过三言两语就让他跳出来替反臣说话,到底是缺少历练了。还好他的身子还算硬朗,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看着这孩子成为喜怒不露于色的合格君主。

姚百汌长叹一声:“这些事朕自会查证,卿等不必争执。大司酒,你还记得八年前的万兽祭么?”

八年前的万兽祭上,温止寒驯服烈马,从此入了姚百汌的眼,一路平步青云。

温止寒颔首:“自然是记得的。”

姚百汌又问:“你曾许诺过朕什么?”

温止寒直视姚百汌:“罪臣许诺陛下,陛下为驯马人,罪臣为良驹,若马不可为驯马人所用,杀之。”

未等姚百汌说点什么,温止寒又道:“自臣在偃都被囚,有无数次逃跑的机会,但臣始终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为的便是用这条性命实践曾经许下的诺言。”

姚百汌很清楚温止寒绝非说大话,对方确实有那样的本事。

姚百汌问:“你明知如此,为何要犯下大错?”

温止寒答:“家父蒙冤而死,罪臣心中不忿;萧修平有舒妃、有三殿下为靠山,罪臣无论如何也无法扳倒他……罪臣一失足成千古恨,陛下莫要再问了。”

姚百汌道:“修卿继续罢。”

姚书会又宣读了温止寒的几条罪状,温止寒还是如先前那般,做过的便给予肯定,没做过的便给予否定。

直到姚书会读到:“罪六,结党营私。”

温止寒答了有后姚书会问道:“同党是谁,速速招来。”

温止寒朝姚百汌遥遥拱手,答:“罪臣既已伏法,自然会将一切交代清楚,只是如今已过早朝时分,罪臣再说下去是否不妥?”

姚百汌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温止寒的罪状被宣读完毕后便散了朝,关于温止寒的罪状前几日已尽数收集,今日无需再启奏。

说白了,姚百汌在朝堂上定温止寒的罪,无非是因为自己未能察觉温止寒的深沉心思觉得丢了面子,想在这一天找回些许罢了;与此同时他也能借机敲打那些不安分的臣子,告诉他们这便是下场。

温止寒承认了自己的罪名,如今已是戴罪之身,酒官府自然是回不去了。

大殿中的朝臣三三两两散去,姚百汌也早已离开,负责押送温止寒的禁军在殿外等候,殿中就只剩下姚温两人。

姚书会眼中快速升起了一层雾气,再次红了眼眶,他为温止寒感到不值——对方虽收受了官员们的贿赂,但也在平时对他们多有照拂,可墙倒众人推,书写罪状时的毫不留情、看到温止寒跪在地上无法站立时眼中的讥诮,仿佛这是一个多么十恶不赦的人。

温止寒笑了笑,指腹擦过姚书会的眼角,轻声安慰他的爱人:“别哭,我没事。马上就要出去了,红着眼睛不好向他们解释。”

姚书会扬了扬头,使劲把眼泪憋回去,他笃定地道:“我听云舒的。”

他说完,拿出沉重的镣铐为温止寒套上,将最后一把锁锁死后,他的神色已恢复了冷漠:“走罢,大司酒。”

温止寒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他马上就要被关进终日不见阳光的天牢中了。

姚书会眯着眼,逆着光看向爱人的背影,他想,对方的身体在一步步迈向黑暗,心却一点点地靠近光明,和此时的情景何其相像。

温止寒一案顺利得让花宁产生了虚幻感,他站在酒官府门口,侧头对姚书会道:“修镇抚,你说温司酒是以各种心态伏法的?”

姚书会看着抄家的禁军进进出出,他同温止寒一起制作的“雨歇处——是晴空”被禁军粗暴地扯下,他仿佛透过那块四分五裂的牌匾,看到了他的避风港分崩离析的模样。

雄鹰被射落,被纳在羽翼下的雏鸟只能独自飞翔,他的翅膀也该尽快成为他想保护之人的庇护所了。

从今天起酒官府的人口、牲畜,温止寒所持有的土地、房产、金银珠宝、古董、字画通通要归公了,对方七年间上下求索的痕迹至此散入历史长河,不再得寻。

姚书会闭了闭眼,淡声答:“成王败寇,大抵如此。历史的变局,大多隐藏于被史书一笔带过的细节中。我想他也不会想到,他多年的经营,毁于两位身份低微的典酒之手。”

花宁点点头,正打算说些什么,禁军来禀:“修镇抚、花百户,逆臣温止寒家中已抄没完毕,请二公清点。”

姚书会点点头:“回罢。”

温止寒府中奴仆甚少,仅有的几位也大多是姚百汌名为赏赐、实为监视安插进来的。他的部下和酒人都被遣散至各地,并不受此次抄家的影响;真正受影响的,只有一根筋要跟着温止寒的霍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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